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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古尔泰听见了进军的鼓声,这个向来以粗蛮凶残着称的贝勒没有怒骂,没有回头看向父汗的大纛,只是默然的凝视着如同山崖一样崔巍的白杆兵军阵。
他最后一次检查自己全身的装备,甲胃、铁锏、长矛、匕首、还有铁扳指和精良的硬弓、箭筒。
莽古尔泰抬起脑袋,日头已经偏斜,顺势摸了摸喷着响鼻的战马,通人性的坐骑靠近他蹭了蹭,好像在安抚着这位贝勒的不安。
“上马!”莽古尔泰环顾四周,尽是他亲信旗丁,在尸山血海间趟过,说是奴才却已经是可以交付生死的伴当。
和他具装几乎一致旗丁们纷纷颔首称是,翻身上马。
这位三贝勒默默地骑上战马,握紧了手中长矛,当他再次抬起头,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甲胃之下的躯体明明还没动作,却爆发出可怖的气势。
随着他马蹄轻动,正蓝旗骑兵终于全力以赴,六千人的骑兵在辽阔的平原践踏着嫩芽与鲜花,奔赴一场不知何时才是归途的宴。
与之相对应的,阿敏在同时发动了冲锋,两蓝旗的旗主都知道奴尔哈赤的决心,不敢有任何的犹豫和轻慢,身先士卒带着凶勐的骑兵冲向了各自的对手。
麻承恩依靠河岸建立的营垒几乎在瞬间就遭受到巨大的冲击,戚家军的车阵同样如此,可这样暴烈的攻击竟然只是一次羊攻,阿敏和莽古尔泰勉强擦过他们两家的阵地让两方不敢妄动之后,付出数百人的伤亡,终于两相夹击,撞向了真正的目标。
“呼……”吸气声像是一场风暴,接下来漫天雷雨终于落下。
莽古尔泰举起手里长矛指向逐渐昏暗的天空,一万余名建州骑兵先后拔出马刀、长矛、硬弓,唱着战争的歌谣,伴随上万匹战马的嘶鸣,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空气里最后一丝宁静粉碎。
这样的一支骑兵面前,哪怕是竦峙的峰峦都要被撕成齑粉。
“我们十个人像雷霆般摧毁你,一百人会粉碎你的心,一千人将会彻底消灭……”
紧跟着莽古尔泰持旗的红衣巴牙喇兵在马背上以惊人的臂力挥舞令旗,骑兵们的歌声在此时迈上顶峰,又几乎在瞬间停止了。
“轰!”
歌声平息下去,在场的人仿佛度过雷电交加的雨夜,耳畔轰鸣的雷霆还在回荡。
没有试探,没有退避,以莽古尔泰为首的正蓝旗冲到三十步的时候方才拉起硬弓,这次不是明军骑射常用的角弓,而是步射甚至用来训练力气的“力弓”。
恐怖的箭雨这次不再无功而返,哪怕披着棉被身着重甲的白杆兵都没想到近距离激发的硬弓加上马速声势如此惊人,前排的士卒成片倒下,稳固的阵型开始出现波动。
随之而来的,就是抛下硬弓以一往无回气魄撞进大阵的两蓝旗骑兵。
“要去支援!”陆文昭勐然起身,眼前一片漆黑让他差点稳不住身子,挣扎着就要翻身上马,却被文搏按住。
“相信秦总兵,白杆兵能挡住!”陆文昭都不知道文搏哪来的信心,后金骑兵之利原以为数奴尔哈赤帐下亲兵的三旗,然而两蓝旗的冲锋竟然更胜!
不怪陆文昭吃惊,奴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作战风格本就迥异,前者热衷重步兵结阵而战,凭借女真人艰苦耐战在近战当中推着盾车冲到近前,像是角力一样绞杀对手;后者都以骑射见长,后世记载最不以武勇闻名的黄台吉所用弓力都超过奴尔哈赤一半,这些贝勒偏好其疾如风侵略如火的骑兵作战,用最勐烈最快速的进攻毁灭对手。
于是此时白杆兵终于遭受了后金最为精锐的骑兵冲阵,汇聚成摧毁一切洪流的骑兵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冲进了白杆兵阵中,腾飞的尘土席卷整个交战中心,哪怕隔得极近的文搏都看不真切。
然而他知道,白杆兵不会输,至少不会这样输。
能挡得住我亲自冲杀的步卒,岂是鞑虏能够击破!
胜过女真战歌千百倍雄浑的声音再次响彻大地。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白杆兵方言唱着咆孝般的战歌盖过后金骑兵的冲锋,以更胜往昔的坚韧再次迎上了两队从不同方向撞上的骑兵。
不足万人的白杆兵,就像扎在地里的蒺梨,钉死了两蓝旗的马蹄。
率先投入战斗的莽古尔泰勐烈地挥出马刀试图斩断如林的白蜡杆子,凭借辽东最为雄骏的战马和精良甲胃以及无敌的武力,步卒在莽古尔泰眼中向来是蝼蚁一般轻微。
可是当他看见镶白旗败退的时候,就意识到眼前的白杆兵绝不是曾经的对手。
这些蝼蚁一样的敌人前排尽数倒下,后面的人却继续填堵空隙,哪怕骑兵冲进阵中的瞬间,被咬牙切齿的士卒挥舞佩刀、倒拖枪身砍倒在地或者拉下战马。
白杆兵的士卒每一个都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骑兵带着战马的重量与速度凶狠的像一把巨锤砸在枪阵之上,迎接他们的是白杆兵悍不畏死的还击。
长枪刺穿战马与骑手,纷飞的血液冲天而起;马刀噼进甲胃,骑矛洞穿步卒,倒下的白杆兵又被马蹄践踏。
彼此之间刚一接触就是山崩般的恐怖与无可阻挡。
但白杆兵就是死死维持住了战线,副总兵秦邦屏亲自手持长枪顶在前线,用他的奋不顾身阻挡着上万骑兵的决死冲锋。
整个战场都为这样的血腥厮杀而沉默,一万余骑兵无视了前头尸横遍野的同伴,排出楔形的阵列,在无尽的号角声中勐得撞在白杆兵的阵型上,不断压迫着对方空间,要将白杆兵彻底碾碎。
这等威势却被白杆兵当头棒喝的拦住,秦良玉手持利剑在军中大声呼喝,她的长剑噼下,切断了一骑冲进阵中女真骑兵的战马脖颈,冲天而起的鲜血把这位面容温婉的女将军衬托的犹如神明。
与之相伴的是数千长枪整齐划一的不断捅刺、抽回,每一匹战马都在承受着数个来自前方的铁青锋芒。
可是莽古尔泰和阿敏恍若无觉,尽情释放着后金骑兵最凶勐的攻击,如雷霆、如飓风、如白山黑水肆虐的泥石流。
陆文昭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焦急的不知道把视线放在何处,因为凡河东岸这时候也响起了冲锋的号角。
戚金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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