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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繁多,一直没能来探望二嫂,二嫂近日可安好?”沈临安看着依旧没有血色,却已经面色平静如常的徐静,开口问到。
徐夫人过府做客时常带着徐静过来,他与沈临寒和徐静都是自小就认识。他未成婚之前,徐静主理国公府中馈,对于时常出门在外的他一直都细心照顾,沈临安自小便将她当亲姐姐一般,徐静嫁给沈临寒之后,他们之间也还算亲厚。
如今见她这般,他也是真心替她感叹和惋惜。
“有俞大夫和太医们的药,我身子已无大碍。只是前日我与母亲说起这子嗣一事,母亲也同意替临寒纳妾。可你知道你二哥的脾气,如今大哥自己也还在神伤,我正想找你,去劝劝你二哥。”徐静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虽然沈临寒不许观花苑里的所有人提起她不会再有身孕的事情,可徐静还是知道了。这些时日朱氏常来看她,她见朱氏言语间多有迟疑,便干脆顺水推舟,主动提起此事,朱氏初听得时还装了几分犹豫,经她一劝,便也应了,说是先去给沈临寒物色合适的人选,让徐静先说服沈临寒。
“二哥对二嫂一往情深,两年前母亲提起纳妾之事时,他便大发雷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再提纳妾,二哥怎么会答应?”他本是来打探湖心亭里的事情,这会儿听得徐静的托付,却不敢应下。
沈临寒对徐静的喜欢,那是打小便开始的。少时他与性子清冷的沈临寒原本并不亲近,多亏得常跟徐夫人来落松苑的徐静,才叫他三天两头被这个喜好诗书的二哥抓去,威逼利诱,打探徐静的喜好,各种借机接近。更是在徐静及笄之后,便央着父亲去徐家下了聘礼,早早定下这份亲事,把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娶了回来。
他虽然并不敢说完全了解沈临寒,却是将沈临寒与徐静这一路走来的感情看在眼里。从前他不懂,只当沈临寒这份执念很傻,如今有了想要倾心以待的人之后他才明白了沈临寒这份深情。
“我知他对我的深情,可这与让他纳妾并不冲突。对一个人伺候他,能让那人替我完成我不能了的心愿,对我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啊。”见沈临安摇头拒绝,徐静垂眸笑了,“我若是提起,他只会越发觉得有愧与我不会答应,让你去劝,也是因着你有与他相似的经历,比起别人来,或许更能说动他一些。”
“相似的经历?”沈临安神色一晃,顿了一顿才想明白这说的是他纳妾之事,不由得苦笑,“我那是圣意难为,夏桃虽然在也入了落松苑,可我心中从来只有棠儿一人,从未想过其他,想来二哥也是这般。”
“可你最后不也接纳了她吗?当妻子的,除却一心一意爱重夫君外,还该有一个妻子该有的本分,我若为了独占这份爱而让他无后,那我根本就配不上他的这份爱。”抬眼看向沈临安,徐静轻叹了一口气,“临寒现在顾忌我,不提此事,可等日子久了,这份伤痛淡了,他便会在意此事,一起等到时候他埋怨我,自己下决心纳妾,倒不如我现在先帮他做了决定,还能让他感谢我。”
徐静的话,让沈临安想起了前些时候夏初瑶的反常,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晋国的事情,可如今细想,或许并非他想的那样。
“你既然决意已定,我帮你去劝他便是。”抿唇想了想,沈临安终点头应了徐静,她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徐静主动提出替他纳妾,沈临寒会对她怀着几分怜惜和愧疚,可若是等日后沈临寒自己意识到子嗣这个问题时,他不仅会纳妾,只怕还会对徐静生了疏远之意。
“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徐静脸上的神色终于和缓,看着沈临安,缓声问,见他惊讶,便笑了,“往日就连我去落松苑给你送新一季的衣物你都想着要避嫌,若是无事,今日怎会突然挑了你二哥不在府里的时候过来看我?”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二哥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府门处等他,便不打扰二嫂休息了。”刚刚才提了纳妾之事,这会儿徐静突然问他,他倒有些不好开口了。
“三弟是想问当日湖心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徐静却像是能看懂他的心思一般,转头吩咐了盼儿去换盏新茶过来,等得厅中只剩了沈临安和守在门口的御风,这才继续说道,“我和琥珀所说的,就是当日在湖心亭里发生的事情。如今骊阳公主已经贬为庶民发配边城,这件事情,就让它告一段落吧。”
“是临安多心了,还请二嫂不要见怪。”她声音缓缓,面上没有半分异常,沈临安听着,却又总觉得她有言外之意。只是,徐静说得也对,诸事已成定局,他也不该抓着不放。
“对了,先前听说你在问作画的颜料,我托父亲帮你在鸿胪寺问了问,寻到了几方诸如佛青和石绿这样难得的矿石,等会儿我便叫盼儿给你送到落松苑去。”见他准备起身告辞,徐静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一般,随口提了一句。
“不过是因着书房里的存墨已经不多了,所以想添置一些罢了,这种小事也让二嫂操心了。”先前他不仅在府外托人打听,还问过府里管纸墨采购的管事,本是想从以前的账簿里看出以往娘亲用的那些墨有什么不寻常,却不想这件事情居然传到了徐静这里。
“不过是先前临寒要采买的时候,我多问了管事两句罢了。其他的都好说,只是父亲说这佛青的颜色与一种叫蓝魁的花的颜色十分相似,只是蓝魁花汁如画后颜色比佛青略为灰暗一些,若不细查,很难分辨。那蓝魁花比佛青石易得,只怕有奸商会拿此来蒙混过去,这蓝魁花有毒,即便只是入画,用久了也怕伤身。所以这般稀有的颜料,还是要找信得过的人帮忙置办才行。”抬眼看了一眼厅中挂着的一副沈临寒画的山水图,徐静说得状似无意,沈临安却听得心惊。
“二嫂所说的蓝魁花产于何处,在帝都可常见?”娘亲在国公府里所作的画,先前夏初瑶便看出了,里面佛青一色比宫中拿回来的那幅灰暗。
当初他怀疑这颜料中掺了毒,却没想过,并非是有人往矿石磨制的颜料里掺了东西,而是有人用其他颜料,替换了佛青。
“蓝魁花虽产在滨州,不过在帝都也算常见,蓝魁花的毒毒性阴寒,却并不大,听说有些医馆还会用来入药,用来以毒攻毒。只是若是长期用来当颜料作画的话,接触久了会伤身的,你若需要佛青,只管与我说,我去请父亲想办法,可千万不要为了方便,用花汁代替。”
“临安知道了,多谢二嫂提醒。”沈临安心中有了思量,应了徐静的话,便匆匆与她作别,出了观花苑,往国公府的账房去了。
“夫人,这茶……”盼儿刚端了新茶进来,便见沈临安匆匆离去,顿了步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徐静。
“放那里吧,”起身出门,看着沈临安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处,徐静这才转头看盼儿,“先前我教你给琥珀说的那些话,日后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那日在湖心亭外,你就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的,不管谁问,奴婢那日都只看到了夏姨娘推三夫人,并不知道湖心亭里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多日了,盼儿自出事之后,就有些心神惶惶,这会儿突然听得徐静提起,身子一颤,忙低声说道。
夫人是自己跳下水去的,她虽然没有看见,可她清楚。毕竟在宴请公主她们过来之前,徐静便嘱咐过她。
那日若是陪骊阳公主过来的人是纸醉,那么,出来指证骊阳公主的人便会是她。她不明白夫人为什么会这般做,可是夫人对她,对她的家人都有救命之恩,夫人要她做什么,即便是要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