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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砍得稀烂,只见门后果真显露出一条隐隐的羊肠小路来。
“圣上,请容老身走在前面,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邪。”黎太君银头杖一驻,不等温帝说话,便吩咐道:“来人,将灯笼打在前面!”
温帝见黎太君已入门去,也下了帝辇,左拥右簇地跟了进去。
枯涸的泉眼,扭曲的树干,一路上茂密如森,火光所到之处偶尔惊飞几只蝙蝠,口中嘶嘶作鸣,听得人汗毛倒立。
温帝与黎太君都已是几十年不曾来过这里,甚至连宫殿所在的方位都不太记得,看到眼前的一切都与昔日里繁花似锦的未央宫没有半分相似,心中皆是一叹,叹这世事
无常,不敌流年常逝。
忽然前方侍卫一声高呼:
“是谁?谁在那里?”
黎太君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座破败的宫殿门前,站着一位粗布白衣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前是一片花草,与周边丛生的杂草不同,种植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分明是精心打理的。
温帝也瞧见了那老妇人,不由心惊,原来这里真有这么一个形似鬼魅的人,看她身前的花草,也正如黎太君所言,是个花草圃园。
璟太后的未央宫他是从小便熟悉的,那是他生母的居殿。殿前所种植的一花一草他都记忆犹新,听宫女们说自从他出生后,璟太后为了他,把花圃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只留下些宜人养性的花草来,没想到如今宫殿已破败不堪,这花圃却还在。
“你是什么人?”黎太君厉声喝问道。
那老妇人闻言,并不转身,只是背对黎太君嘿嘿一笑。
“黎柔,想不到今日你连圣驾都搬来了,真是有本事。”
当今天下,就算是温帝见了亦要尊称一声黎太君,从不曾直呼其名。这老妇人出言间却毫不忌讳,分明没有把黎太君放在眼里。
“你既然敢在这宫中装神弄鬼,如何不敢转过身来让老身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邪。”
“黎柔,我并非怕你,我连圣上都不怕,你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你们这般兴师动众而来,倘若把我逼急了,把你当年的那些事给抖将出来,你也无所谓么?”
黎太君忽然心中一沉,此人……此人究竟是谁?
温帝见状,已是动了怒气,高声道:“朕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若想要在朕面前故弄玄虚……”
那老妇人哈哈冷笑一声,打断了温帝的话头:“圣上,最近夜里您睡得可好啊?若是胸闷心燥又无药可解,请了太医看又寻不着病根儿,可千万不要再像十几年前那样,一夜间连砍了十二位太医的脑袋,那对圣上的仁德之名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温帝心中一惊,他没有料到这老妇人会忽然提到这桩陈年旧事。
黎太君在身旁却听得疑心起来。
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个晚上,温帝头痛发作,急召太医诊治,不料连召了十二位太医切脉看诊皆束手无策。温帝一怒之下,便将这十二名太医一起斩首。
此事传出,朝野震动。
温帝自登基以来向来性情平和,宽仁待下,连脾气都极少发作,为了一夜头痛竟然连杀了这么多太医,不可谓不奇怪。不过温帝到了次日头痛过后便十分懊悔,称昨夜实是痛苦之极,一时乱了性情,方有此暴虐之举,之后又下旨厚葬了这十二名太医并好生抚恤家人。
杀的是太医,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臣,何况伴君如伴虎,此乃古往今来心知肚明的事,于是朝中虽有一时的非议,不久也就事过境迁再无人提起了。
不料这个老妇人没来由地忽然牵出这件事来,且听她的口气,还真就有恃无恐,方才还气势凌人的黎太君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惧意。
“你们想要知道我是谁,这有何难?你们只需让这些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去,一个不留,我便转过身来。”
黎太君喝道:“你若问心无愧,不行奸邪之事,又何须要避人耳目?”
“黎柔,你是会错了意。我避人耳目,不是因为我行了奸邪之事,反倒是你,迄今为止所做的卑鄙无耻之事,令人发指。我只恨不得能诉诸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罪过。奈何为了保全先帝爷的颜面,投鼠忌器,才让你屏退左右!”
老妇人说完,意味深长地附了一句:“圣上,听话。回头我拿草给你编个蝈蝈玩。”
温帝听了身子一震,这句话,有种说不出的熟悉。霎时间,儿时的回忆全都涌现在眼前。
“你……你是……”温帝又惊又惧,不禁转头看向黎太君,恰好后者也是一样的眼光看过来,两人心下一凛,竟是同一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