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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挥手,“几十年了,我有我的生活。你们各自忙去吧。韦坤留下来。”
包括韦泽在内的家伙都离开了病房,韦坤坐到了李仪芳面前。“娘,我这次留下来陪您。”
李仪芳拍了拍韦坤的手,“你要是想多留下几天,找我撒撒娇,我还勉强能行。你要是等着我死,那就赶紧回东非去等。你爹他们不会把这事瞒着你。”
哪怕是清楚的知道‘生死有命’,哪怕是清楚的知道人都不会永生不死,可从别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态度,韦坤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理性以极为困惑的方式艰难的运作,韦坤也过了好几十秒才隐约有些明白,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而是不能接受他周围的环境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对韦坤来讲,父母是他认同的世界运行的支点。几大支点若是消失,他的世界就完全倾斜,至少也是巨大的不稳。
“几个月前,你舅舅李维斯去世。他临死前对我讲,你现在若是想在东非有所发展,已经有了时机。他给我写了些名字,我放在家里书柜里面的笔记本里。就是你初中考班上第一名的时候发给的奖品。你那时候一定要送给我,就是那本。”说到后面,李仪芳脸上露出了怀念的微小。
韦坤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迟疑着问道:“母亲,那种事情我也不是不想,可是我最近觉得我爹和我哥都是为国尽忠的人,我觉得他们很让人佩服。”
李仪芳直起腰盯着儿子看了看,释然的躺回到床上,“他们尽忠国家,是因为国家需要有人来尽忠,需要有人出来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心甘情愿的想来做这份工作。东非不是民朝,东非有东非的局面。你能否代表东非那边人们的利益,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舅舅死前只对我说了这些,我没想到你已经想到这里。”
“母亲,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当然,即便是我有心,和我能办到还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但我只是想无愧于心。”韦坤有些困惑的说道。
李仪芳轻轻拍拍儿子的手,“你哥韦睿一直想学你爹,这就罢了。可你爹又想学谁?还不是靠自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韦睿学了几十年,真的学到和你爹一样?我看没有。所以不要学,你做你自己就好。你当下的问题不是学谁,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怎么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爹年纪轻轻就已经找到他的地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东王杨秀清手下当差。杨秀清一死,你爹立刻就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向下走,可杨秀清活着的时候,我可没见到你爹有丝毫要另立门户的意思。或许有人说你爹阴险毒辣,包藏祸心。可我要说你爹是个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人物。你也要做这样的人物……”
韦坤在南京待了二十几天才走。最初他回南京的时候觉得心神不定,离开南京的时候觉得自己心态非常稳定。当然,这次一走后,与母亲大概就是永别,韦坤自然觉得心情沉重。不过这只是沉重,却没有混乱。
这二十几天里面,韦坤听母亲叙述了‘李仪芳视角’的家庭史。韦泽不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造反者,也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的皇帝。他仅仅是一个把别人放在心里,并且领着大伙一起向前的当家之人。而作为李氏外戚集团靠山的李仪芳,只是个父母双亡,不知所措的女性。她的一生既不是为李家谋福利,也不是给自己捞好处。而是诚恳工作,获得相应报偿罢。嫁了个不差钱的丈夫后,在家庭里生儿育女,教育孩子长大。
从这个角度来看,韦坤发觉自己的父母的人生居然完全建立在‘认命’的基础之上。他们绝没有‘错的不是我,错的是世界’之类的想法。世界的对错和他们无关,他们仅仅是按照自己的决定走下去。
勉强用面对现实的态度踏上归途,韦坤心里面还是有点不安。他老爹韦泽嘴上不说什么,但是韦坤感觉最近的报告让老爹韦泽有些起了去北京的心思。这些天里,韦坤也根据舅舅李维斯留下的名单去拜访了一些人,最初的接洽倒也不敢谈的过深。聊起来的时候难免谈起些北京的事情,据说北京此时已经闹得很厉害。
去年去世的姚浜,他儿子勾结日本人克扣到民朝工作的护士工资。光复党中央委员会极为不满,已经断绝了这笔生意。因为和民朝签署劳务输出的不是日本官方,所以日本护士留下,但是钱再也不给日本打帐,而是按照劳动法规定,直接发给日本的护士。
在公正对待劳动者方面,中央委员会委员们意见一致。但是对怎么后序,大家看法明显不同。有认为就此了事的,还有人认为要穷追此事的。
既然已经是东非行政区节度使,韦坤对国内奋争缺乏兴趣。他觉得老爹韦泽与其插手这烂摊子,还不如老老实实陪陪老妈李仪芳才是正理。
怀着这样的心情,韦坤带着一家人登上了船。他的长子今年要考大学,所以嘟嘟囔囔的说道:“爸,让我留在南京复习不行么?”
若是以前,韦坤有可能会训斥儿子没见识。以他儿子的成绩,大概能以东非行政区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南京大学。也有可能什么都不说。
现在韦坤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语气平淡的说道:“你好好复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