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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宪命令队伍集合,各领头官兵一一跑上前来报告着人数,唯有一队未来上报,付侍卫走过去询问,获知是方民的队伍,方民从昨天下午外出一直不见回来。吴宪猛然醒悟: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方民肯定是得知情况后跑掉了。”

    “大帅,这可不能留下后患啊。”付侍卫凑近吴宪身边说道。

    吴宪在台子上边走边想:这方民会往什么地方逃跑躲藏?以方民的智勇,肯定是要为方轩报仇的,由此会导致自己日后寝食难安,总不是个事,但要发动队伍全城去搜埔吧,又显得小题大作。思来想去,没理出个头绪。

    看到吴宪犹豫不绝,付侍卫想了想,于是给吴宪出主意道:

    “大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其不意。这方轩和方民的老家在上游古城,听说还是一户殷实人家,不如我亲自带队过去找他家要人,施以挟迫,谅他方民也不敢在这里生事。”

    “这主意不错,那就由你带上几个刚归顺过来的弟兄去,他们干这些事老道。”吴宪顿时喜形于色,他心里知道这付侍卫是想去捞一把,反正捞回来后也得先进贡给自己。

    于是付侍卫转向队伍,从中挑选了一队官兵集合到前面,大声说道:

    “弟兄们,随我出发去古城追埔方民,抓到重重有赏。”

    在台子后面是长得茂盛的芦苇丛,方民在卫兵搭台子时就混了进来,借机走到里面,趁人不注意时沉下水去,游到芦苇丛里潜伏起来,江水淹齐在他腰下,寒冷刺骨,江风吹得芦苇四处摇晃,发出唰唰唰的响声。终于等到吴宪等一行人露面,但被队伍包围着,只看到人影动,却看不清究竟,至到听见吴宪同方轩、三姨太的对话后,才获知事情的大概。方民既为方轩因三姨太而导致的杀身之祸不值,又恨吴宪手段残暴,不记他们弟兄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之情。以前看见方轩同三姨太纠缠,总想着方轩会理智,不会被三姨太弄得昏了头,没想到自己才离开方轩几天,就发生了这种事,内心痛如针扎,不由仰天长叹。正在此时,又听到付侍卫说要去古城追埔自己,大惊失色,想到一家老老少少还在巴望着自己同方轩回家,突然要见到付侍卫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带士兵上门,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啊。想到此,事不宜迟,方民慢慢往后退,随后沉入水中不见身影。

    方民游到岸边爬起来,浑身湿淋淋地跑回小客栈,客栈老板见他一身透湿,吃了一惊,方民顺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江里,幸好捡回条命,便飞快上楼,进房后立即换掉湿衣服,不敢多作停留,把包背上身,下楼找客栈老板结清房费,立即仓促逃离,往古城家中赶去。

    在南方座落着一座景色秀丽的古城,古城四面青山环抱,北边山势峻拔,高耸险要,南面蜿蜒起浮,山丘相连,与北边形成一高一低、一雄一柔的呼应对照,在古城中间,一条碧绿清澈的河流从古城中自西向东悠闲飘逸地穿城而过,犹如神来之笔,蜿蜒流畅地将古城一分为二地划拨开来,沿河两岸民居鳞次栉比,均背山靠水而建,依河流方向而延伸,临河边的房屋呈吊脚楼,家家窗户边都挂着一两串糖葫芦似的红灯笼,同屋檐青瓦搭建出呈弯曲上翘的屋角一起倒影在河面,恍如一幅宁静的山水画卷。沿河两岸边用大青石砌成城堡,延至背后山顶修成高高的城垣,北称府城,南为卫城,分别在河流转弯处修建有两个码头,隔着河用乌蓬船作摆渡,方便两岸往来。河岸边泊船处用石墩砌成半圆形并高出河面的两层石台阶,两边各有一个石桩,用来泊船,空闲台阶地为城里人家下河洗衣搗捶、洗菜所用,也有夏天喜欢下河游泳的大人小孩临下水前,将衣服脱下扔在岸上,站在台阶边先用手或脚试试水,然后就“噗嗵”一声扎进河里。码头是古城最热闹之处,每天人来船往,划船艄公那一声“开船了”响彻河两岸。

    两边城内各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街,临街人家的大门和窗户都雕梁画栋,房屋紧密相隔,以屋檐棱角为界,家家均为二至三层楼高,一层正面墙上都设有佛龛,供主人烧香拜佛,门厅用来迎客或做买卖。远远望去,整座古城山之青翠、水之碧绿、城之灵动,似苍穹眷顾镶嵌在大地上的一颗明珠,又如一幅集山、水、城相汝相连、浑然一体的太极八卦图,自然、清幽、安详地隐匿在乱世红尘中。

    从府城的下游码头处沿石阶而上,进入用青石墩筑就的雉堞城门洞,就到了繁华的府城街,各种买卖的叫唤声不绝于耳,走进一条名为“四方井”的巷道,因巷道里有一口四四方方的井而得名,那井水甘甜清冽,从未断流过。每天住在府城街上的人家都挑着桶、拿着盆走进“四方井”巷道去取水回家做饭及饮用,一些夏天做冰凉粉买卖的人家专爱到井台边蹲着,从井里舀出清凉的井水倒在盆里,拿出用布包着的凉粉籽放在盆里反复用力搓揉,不一会儿,就见盆里的水慢慢开始凝固,稍搁置一会,就可以端出去卖了。

    从井口边再往里爬坡上坎、左拐右弯后约200米深处的地方有一歪门斜道宅院,宅院的大门斜对着巷道,绝不与小巷平行或垂直,小巷也不与院内的大厅正对。这“歪”与“斜”是遵从风水先生的说法:“以南为尊”是一种富贵之相,又还能“财不露白”。因此宅院住户是有意识地将门的朝向转一个角度,斜斜地对着街道,即所谓“邪”(斜)道。大门系石木相嵌,即有堡垒式的森严,又兼有商贾大户的豪气,门上方的门牌匾上刻着“方宅”二字,字的上方有一雕梁悬瓦小门楼遮蔽风雨。跨过门坎,里面是一座完整的四合宅院,院内铺设青石板,在西南边有一圆形井台,和巷道里的“四方井”截然不同,井台中间高凸,形状如喇叭口,周围用青石板砌成约2米宽的正圆形,略呈倾斜状,边上是一圈石板凹槽围着,从井台溢出来的水就顺着青石板斜流进石板凹槽中,再经一个出口汇集,全部流入地下暗道排出院内。佣人、丫环们有的打水,有的洗衣洗菜,有的忙做清扫杂务,都在井台边忙碌着。

    院子东南边搭着花架、花廊、苗圃等,花架上种满各种植物花卉,苗圃里栽着应时季节的蔬菜、蒜苗等等,绿叶藤条爬满花廊屋角,伸展枝叶遮掩住阳光的照射,在地面青石板上洒下斑斑点点,各色花卉生长繁茂,姹紫嫣红,微风吹过,阵阵花香扑鼻,花架下放置圆形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放着各色彩线、丝带、剪力、针、腊、顶针等物品,一群五六岁至十来岁的小姐们眉清目秀,穿红着绿,围坐在石桌边,有的聚精会神做着针线,有的拿着丝带编织,有的叽叽喳喳、相互吵闹打趣,同井台那边相比,又是另一幅闺阁佳人画面。

    院子北面的台阶上是正房客厅,门前有四根圆木柱子,柱子上分别挂着福禄寿禧牌匾,进入客厅,迎面正墙上方照例供奉着佛龛,格子架上摆着几碟果品,两边香烛燎绕,下面是一张硕大的八仙桌,桌上放着精致的茶杯茶壶及几碟果盘,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分别坐着方老太爷和方老太太,前面分开排列着两排坐椅及茶几,几位年长的门客们分坐两边,同方老太爷在喝茶闲聊。

    “方老爷,听说你家两位少爷都在队伍上升职了,恭喜啊!”一位门客说道。

    “过奖过奖,不望他升官发财,只愿他平安回来。”方老太爷掳掳花白的长胡子笑着说道。

    “三老爷的方民少爷也不小了,订亲了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来保个媒。”另一位门客说道。

    “已同河对面的孙家订亲了,就盼着他回来把婚事办了,让老爷早点抱上孙子。”方老太太附和说道。

    “那好那好。如今府城里就数您方家最有颜面,许多人家都想来高攀啊!”门客们恭维道。

    “对面卫城孙家也是体面人家,你两家联姻,那可是锦上添花呀。”一位门客说道。

    “哪里哪里,我这歪门斜道宅户,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满意了。”方老太爷说。

    “是啊,现在外面连连征战,都不太平,还是咱们古城好在呀。”另一位门客说道。

    “咱古城自古乃商贾云集之地,又是道佛儒三教合一的朝圣之所,来到古城的人都会被感化,兴不起冲冲杀杀的念头啊。”方老太爷说道。

    “两位少爷出去,可也有些年头了?也该回来下了。”一位门客说道。

    “前段日子已稍了信去,要他兄弟俩人一起回来一趟,全家人祭祖。”方老太爷说。

    付侍卫带领十来个士兵沿着湘江岸逆行而上,那沿河山路崎岖坎坷,弯弯拐拐,少有人走,付侍卫一行时而爬坡,时而涉水,遇上荆棘刺丛,马匹实在难以驰骋,则不得不停下来,先令士兵上前用刀砍伐,横钻竖闯活生生劈出一条通道,继续前行,天黑后,就在河滩边搭个营帐,捡拾一些干柴干草烧堆篝火在旁,让站岗的士兵值守,自己则同其他人钻进营帐睡觉,第二天又快鞭策马赶路。士兵们刚出发时还精神,走上几天后,就有些体力不支,渐渐松懈懒惰。

    “付官,还要走多久啊?这路实在是难走。”一个士兵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前也没来过,谁知道竟是这样的路。”付侍卫骑在马上说道。

    “咱们这样赶路,能抓到人吗?”另一个士兵问道。

    “谁说抓不到?他就跑到天边,也要把他抓回来。”付侍卫狠狠地说道。

    付侍卫看了看前面的路,又看看一个个走得垂头丧气的士兵,想了想说道:

    “我告诉你们,这古城是有点远,但我听说还真是个好地方,商贾云集,繁华热闹,保你们到了那,就不想离开了。”

    士兵们半信半疑,有两个低声嘀咕说他是在哄骗他们,抱怨当这兵太辛苦,还不如在山里当土匪自在,两人边走边说,越说越来气,逐悄悄商量着如何开溜。

    “付官,小的想去方便一下,怕遇上蛇,拉他陪我一起。”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去吧。”付侍卫懒洋洋地点头道。

    那两人心中暗喜,便一起朝着一丛荆棘密集的地方走去,走在前面的那人刚走进荆棘丛,后面那人正要跟进去,付侍卫举起枪,一枪射向后面那人,那人当即毙命倒下,另一人听到枪响后,转过身刚要看看,付侍卫又是一枪,那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应声倒在先前那人的背上,把其他士兵一时惊吓住,不明白付侍卫为何要开枪。

    “哼,想跟我耍心眼,我就知道他俩想逃跑,你们还有谁想跑的,别怪我的子弹不长眼。”付侍卫吹吹枪口问道。

    其他士兵都不敢吭气,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地继续赶路。

    在一处湍急险要的河面上,一条乌蓬船正吃力地逆着河水行进,船头一船夫光着膀子,挥舞着竹篙用力撑船,船尾一艄公把着舵,扬着脖子不急不燥地吼着船歌,船边一条长长的纤绳分出四支,套在四个年轻力壮光着膀子的纤夫身上,纤夫们躬着背,摔开臂,艰难地迈开脚步行进在悬崖边的小路上,拗黑的肩臂上被纤绳勒出红红的迹印,嘴里配合着艄公哼唱着船歌,歌声悠扬地回荡在山峡里,映照出日落前的河岸风光。

    船驶到河面水流平缓处后,艄公放开舵,长吼一声,四个纤夫直起身,一边收着纤绳一边往回走向船边,船头上的船夫将船划到河滩岸边,放下竹篙,提起绳索跳下船,将绳索绑在一巨石上,回到船边,将船推向岸边搁浅,艄公才跳下船,寻一稍平坦的河滩,搬来几块石头搭撑好,将一口铁锅安置在上面,船夫们将一路捡拾的柴火放进去,艄公拿出两块打火石,背着风用力碰擦了好一会,终于闪出火花,小心将柴火点燃,一股炊烟燎燎升起,船夫们开始做饭。

    太阳落山时,船夫们终于开饭了,一个个拿着碗筷依次盛好饭,就着鱼干条和辣椒,随地一坐地吃起来,艄公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酒盅,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咂咂嘴,夹了一条鱼干放进嘴里嚼得香脆。

    “小伙,受得惯不?这可是体力活啊。”艄公一边吃一边问一纤夫。

    “只要能回得到家,叫我干啥都行。”方民边吃边回答。

    “你家在古城吗?那可是个好地方,热闹。”艄公说道。

    “在古城边上。”方民说道。

    “那你为啥到外面去?在古城,随便做点小买卖都赚钱。”艄公说道。

    “年轻,想到外面去闯荡,结果受骗上当,只好找你们帮衬我回家。”方民说道。

    “所以说呀,年轻不经事,不过,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好,长见识。”艄公说完又喝了一口。

    “老伯,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古城?”方民问道。

    “至少还得两天,慢慢走吧。”艄公回答道。

    晚上,方民同船夫们挤在船上睡觉,拉纤的肩臂开始微微涨痛,他轻轻地翻了个身,听着船夫们打着响亮的鼾声,实在难以入睡,睁眼望着天上姣洁的月亮,想着方轩的被害,自己又如此躲躲藏藏地回家,付侍卫还在对自己穷追不舍,到了家后如何向家里人述说这一切,特别是怎样才能赶在付侍卫之前让家里人做好对策,思来想去,不觉已夜深,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付侍卫带领士兵们经过几天日赶夜宿,这天下午转过一个大河弯,终于看到了古城的身影,一座石桥横跨在河面上,中间有座挺秀的阁楼,渐渐走近石桥后,一回头,才发现左边有一寺庙群修建在靠山临河、依崖傍洞、贴壁凌空的半山中,重重叠叠,参差不齐,纵横有致,那飞岩翘角红墙青瓦的殿阁楼台,气势宏伟,与悬崖、古木、藤萝、岩畔、溶洞天然合成,融为一体,真是巧夺天工。走到桥中间的阁楼前,只见上书“魁星楼”,为三层重檐八角攒尖顶结构,与半山中的寺庙群相呼应。

    “哦,原来这就是‘入黔第一洞天’啊!兄弟们,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走,先进城去逛逛再说。”付侍卫得意忘形地说道。

    士兵们紧跟着付侍卫穿过“魁星楼”,走进府城东街,只见街上人来人往,两边商贩将前门大开,各色物品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伏彼起,小孩子们穿梭戏谑其间,年幼的由大人牵着抱着,手里拿着玩件食品逛街。付侍卫一行骑着马,东看看、西望望地招摇过市,路人见到带枪的大兵过街,纷纷避让开来,驻足侧目,让付侍卫一行自觉好不威风,越发目中无人、大摇大摆地向城中走去。

    路经码头出口处,付侍卫一行稍停住,扭头看了看往来于两岸的乌蓬船及上船下船的人流,又看看自己骑着的马,寻思一会后说道:

    “咱这马上不了那船,要不咱们也坐过河去走走看。这样,先找家客栈住下,把马安置妥当,兄弟们这几日也辛苦,今晚就好好地享受享受。”

    于是一行人选中一家靠河边的客栈,付侍卫跳下马背,把僵绳扔给士兵,带头走进客栈,客栈老板见到他们,先是吃一惊,随即走出柜台迎上前来满脸笑容地问道:

    “长官们可是要住店?”

    “给我们弄几间房,还有我那马找个地给栓上。”付侍卫说道。

    “好的好的。”客栈老板忙叫来小二把马牵到屋侧巷道里的一处空地,自己带着付侍卫一行上楼打开房门,请付侍卫进去。

    付侍卫走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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