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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鄂桑格在城头跑来跑去,让更多的人上去拖拽,把石弹打得远一些。
正在这时,突然城外数声巨响一起发作,不知道多少铁弹一起打上城头。不只是刚才发弹的石砲,就连城头的党项军士也倒下一片,有的断手断脚,有的血肉模糊。
鄂桑格被一个打飞的士卒手中的刀划到了大腿,一时鲜血直流,怔怔站在那里。
小头目从地上爬起来,向鄂桑格无奈地摊手:“城主大人,你看见了?城外宋军不知道多少火炮瞄着城头,单等我们的石砲一发,让他们看见了所在,便就几炮一起打过来。再要接着放砲,要不了几个时辰,我们的砲就全部被打烂了!”
鄂桑格茫然地点了点头,再不说话,扶着城墙,慢慢向城下走去。城头太危险,自己为一城之主,怎么也不能在这里白白送命。现在元昊在韦州装死,党项已无君,流血流汗为了谁?还是留下大好性命,吃好喝好安渡余生最重要。
党项是部落制,元昊一族足以控制各部族的时候,自然一切好说。他的精锐一失,各部落酋长凭什么再听他吆五喝六。更不要说过去几年,元昊横征暴敛,对外作战好处是他的,损失各部族承担,又用纸币全境勒索,大家不满他已经很久了。
现在各城,各部族,没有降宋的也不是为了元昊打仗,是为了自己。有的确实是不想归于大宋统治之下,大多数还是在争取归宋之后的地位。特别各部族首领,担心归宋之后郡县其地,失去自己的传统领地、奴隶和部民,是最不想降宋的。反倒是各城和州县的官员投降得最利索,他们又没有领地和部落要考虑,只要官爵俸禄合适,立即献城。
当年太宗、真宗时候,其实也曾经面临到这种境况,只是没有波及党项全境。不过那时禁军不能约束军纪,朝廷也没有足够的官吏派来治理,赵继迁还有很大的号召力。一方面禁军烧杀抢掠太过,把党项百姓逼到了赵继迁一边,一方面宋军依靠归顺的部落首领治理打下来的土地,风向一变他们便转投赵继迁,最终功败垂成。
农耕与游牧是两种不同的生产方式,由此决定的政治结构和治理方式天然不同。农耕对农耕,游牧对游牧,吞并战争往往没有太多反复,而相互之间则不同。如果不能够明确地认识到这种不同,采取必要的措施,就会事倍功半。
自马衔岭、天都山、横山一线以北,是广大的宜耕宜牧地区。秦汉农耕文明北扩,把这一带变成了良田,人口稠密,中原王朝的边境直达阴山之下。而从永嘉南渡开始,五胡南下,鲜卑入主中原,这一带便就开始重新成为牧地。唐朝初期曾有短暂反复,很快这一带就成了安置内迁胡族的地方,农耕的基础设施几乎已经荡然无存。
占领这一片土地之后,重建农耕文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付出巨大努力,朝廷用大量人力物力,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办到。认识不到这一点,即使灭掉了元昊,还是会同太宗、真宗两朝一样,最终得而复失。
鄂桑格离了城头,党项将士再无战心,各自找地方躲避,等着宋军破城。依今天表现出来的火炮威力,下面那扇破城门被打烂是早晚的事,何必苦苦挣扎?王公大人们都已不作抵抗,凭什么让这些士卒卖命。在党项有地位的精锐已经调走,现在城中本就是处于最底层的镇守军,和与奴隶无异的瞻负和寨妇,归附大宋之后他的境遇只会好不会变差。
城外的黑烟之中,刘兼济用湿布擦了擦眼睛,对身边的赵珣道:“这火炮诸般都好,只是这黑烟着实难耐!什么时候有不冒烟的炮就好了!”
赵珣也被呛得难受,对刘兼济道:“忍一忍烟熏,总还是好过拼命流血。都指,我看前面的灵州城门,也挨不了多少炮。今天试过了,明天众炮齐发,一举轰烂就是了!城头党项的“泼喜军”多被打烂,想来再无作为。明天城门攻破之后,我带军进去擒了贼酋,灵州城很快就能攻下来了!”
刘兼济不屑地道:“番贼不善攻城,也不善守城,今天看来可不是虚言!竟然把石砲摆在城头,这不是显眼的靶子么!明天破城门,不定我们三天就可攻破灵州!”
不管是石砲还是火炮,这种守城的重武器不应该暴露在攻城方的火力之下。火炮要有足够的防护,石砲则应该在城墙之下,不耽误攻城外,又完美避开攻方的抛射火力。不过这个年代把石砲放在城头很常见,宋军也是如此,只有徐平军中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