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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在这儿,又一会儿在那儿。
我甚至梦见了以前和青木在医院,看见担架上被白布遮住的人,那只被硫酸腐蚀的手,缓慢地从白布里探出,朝我伸过来,仿若挽留之态。
在梦里我无法控制自身,和现实不一样,我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掌全是烂肉,一握便碰到了森森白骨,与黏稠的经脉肉块一起,从我手心的皮肤上传来奇妙的触感。
心情很是平静。
耳边忽而传来小声的啜泣。
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怜小兽一般地哭泣。
那只手紧紧反握住我,我低头,硫酸在梦中并没有对我起作用。
甫一握紧,我的体温骤然下降。
我眼前一黑,堕入暗处。
……
我醒来时在剧烈地呼吸,眼前是木屋的天花板,我缓慢地四周看了看,是旅店里的客房装修,只有我一个人。
我脑子发蒙,上了发条的木头人一样直愣愣下床,打开门。
楼下一片热闹,喝酒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最热闹的却是中央的一桌,一少年骄矜地坐在中间。
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用自己的伪装攻下全部人,刚才还看似温柔地感谢旅店的收留,诉说自己的辛苦不幸,故作坚强地拒绝他们的优待,现在撕开伪装后换了副面孔似的,挑三拣四,刻薄无礼。
偏偏所有人都理所应当,争着抢着奉上最昂贵的食物与寒衣。
这场景恍若隔世,我一时间还没从雪地翻滚中回过神来。
我以为,我们都会死的。
我坐到青木后方的角落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捧着呆呆喝起来。
他们正争先恐后地说自己的事迹,口若悬河,青木偶尔出声状似疑惑地提问,实则是凉凉的正中要害的嘲讽,那人就会顷刻间哑口无声,引得周围人一阵阴阳怪气的嘘声。
他们那里插不进去话,围堵得严严实实,挤也挤不进,我单独坐在这里发呆,脑子里空白一片。
只知道我们得救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可是现在我骤然死里逃生,遇见的还是最为残酷无情的大自然危机,心底突然空茫茫一片,生不起半分情绪。
也可能是因为独自一人的结果。
我吃掉桌上的菜,又脚步虚浮地上楼准备回去。
走至二楼走廊,身后突然有人叫住我。
“诗绪里。”
回头,是一身华丽行头的青木,他面上带着还未收敛的漫不经心的笑,每根发丝都经过了打理,看起来休整得不只是好,是非常好,简直是要挤掉旅店店主自己当主人的派头。
我愣怔的间隙,他已经站在我面前用挑剔地眼光上下看了一圈:“瞧瞧,诗绪里你真狼狈。”
我:“青木……我们没死?”
“当然了,”青木皱眉疑惑道,继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言辞闪躲起来,“呵呵呵……你应该很疑惑自己怎么没死,多亏了我……全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若无其事的做事,一旦有人和自己说话就会崩,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完全没在意青木可能的谎言,我嘴巴一撇,看着他就迅速地开始掉眼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汹涌。
是他舔都舔不过来的程度。
青木还没说话,我就哭泣得发出抽泣声,劫后余生的后怕恐惧尽数侵袭,排山倒海一般将我吞没。
“我…我还以为都要死了……呜呜呜呜呜青木谢谢你……”
可能是没见过我哭得这么凶,青木跟只被踩尾巴的猫似的微微瞪圆了眼睛,然后迅速调整状态,嘴角拉直,仔细地端详。
哭得一抽一抽的,我用手胡乱擦,越擦泪越多,带着哭腔继续道:“真的特别感谢你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做我干爸也可以,拿走我的钱也可以,把房子给你也可以,让我跑腿一年也可以,让我当跟班当三个月也可以呜呜呜呜呜……”
一想到这样自私的青木能救了我,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我就感动得不行,也后怕得不行,太恐惧害怕,我差点边稀里哗啦地哭边趴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想到此处,我因为感动得无以复加,脑子一抽,伸手就抱住他,不过他没反应过来,所以我连着他的手臂一同抱住了,青木的双臂被迫贴紧,整个人宛如一个树桩子被我熊抱住,他的眼睛再一次瞪圆了。
我的侧脸贴在他肩膀上,继续哭,好大声地哭,眼泪流满了脸,也流湿了他昂贵的外套。
“我真的……太害怕了……青木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把我救回来,肯定费了好大的力……呜呜呜呜呜呜我一定报答你呜呜呜呜你说你还需要什么等我赚大钱了砸锅卖铁给你买一个呜呜呜呜呜”
青木一番腹稿谎言被堵了进去,硬生生没插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