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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赐宴之时,思摩尚能入内伺候,此时却只能在外头候着,忽闻雷鸣般的呼声,却又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算算时间,各国使臣也该朝见得差不多了,思摩便有些心痒,忍不住揣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其实也没什么,与大夏交好的西突厥,诸多西域小国、百济;向大夏示好的吐蕃、六诏、新罗;态度暧昧的东/突厥、柔然、鲜卑、高句丽等国家的使者齐聚,一一呈上珍贵的寿礼,祝贺大夏皇帝万寿无疆。
圣人十分欢喜,待到各国使臣觐见完毕后,便听圣人说:“朕年过古稀,储君之位至今空虚,每每思及,皆诚惶诚恐,愧对列祖列宗。”
他虽白发苍苍,声音却十分宏亮,话语亦是铿锵有力:“皇长子秦恪,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堪为元储。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除却知晓消息的几位重臣外,群臣如遭雷击,还未来得及给出反应,甚至连急欲向圣人示好,以弥补过失的穆鑫都没跳出来高呼圣人万岁,便见代王秦恪上前一步,毅然道:“军国政务,托付至重,圣人眷顾降命,属恪黎元,为人父母,恪不敢当。”
他这么一说,穆鑫不敢动了,就连张榕和徐密也直起了腰,不似方才一般,险些直接恭贺新太子的出现。
右贤王险些没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着痕迹看了看各国使者,发现大家都一个样——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傻子,让他当大夏皇帝他不当?这要在草原,啧啧,没诏书都要抢破头,送上门的好事,哪有不要的道理?
圣人见长子回复得这样干脆利落,对皇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心下大慰,又道:“吾儿不必过谦,汝德行厚重,雅量容人。承祧行庆,端在元良,方是社稷之福。”
秦恪心中一动,却很快被多年的退让和心中那份自知之明压了过去,以许由拒绝尧帝的话语做了回答:“恪志若磐石,纵情游闲,以求安然无惧,非贪天下。”
即便早就与秦恪说了这件事,听见秦恪将自身比作许由,把圣人比作尧帝,歌颂圣人之余不忘表明心志,圣人依旧十分动容,更别说文武百官了。哪怕机敏些的已经猜出来这是父子两人演的一出戏,见秦恪半分犹豫都不带,回答得这样干脆,受到的震撼自不必说。
这可是天子之位,千万里的锦绣河山,生杀予夺的至尊大权,又是在外国使团面前。即便说定了做戏有如何,秦恪只要在这等场合应了,圣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毕竟,还有斡旋的机会不是?
群臣尚惊得说不出话来,诸王更不消说,极度的惊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丝恼怒——您就这样信不过我们,非得玩这一处?可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们又不知究竟该说什么。
首相张敏已犯了一次错,断不会再翻第二次,四下静默之际,他上前一步,老泪纵横:“圣人平定天下,海内蒙恩。皇长子厚德载物,上当天地之心,下为元元所归,此乃我大夏之福!”
穆鑫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与重臣一道,高呼圣人英明,万岁万万岁,皇长子仁德,千岁千千岁。
太极殿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宫之中,沈曼虽蒙丈夫和女儿透过口风,听见秦恪真辞让了太子之位,仍是心如擂鼓,惋惜和失落挥之不去——她虽然明白秦恪即便成了太子也坐不稳这个位置,除非圣人活不了多久,自有拥护正统的臣子们对付诸王。可夫婿与女儿对圣人都崇敬有加,并无怨怼,她即便有些小心思,又如何能宣之于口?
秦琬坐在母亲身边,面带微笑,应付众人,没半分不自在。
当利公主的目光几度落到两人身上,想到圣人待会要单独见自己一事,便有些心绪难定。
她本就是诸公主中最厉害也最受宠的一个,对圣人的性子极度了解,自然明白,立储大事,圣人未必会问她,但若事涉她唯一的弟弟齐王……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按了按胸口,只觉心一阵阵地抽痛。
承儿,我真是没用,非但没办法坐视忘恩负义的魏王步步高升,还约束不了自己那逆子隋桎,甚至连大儿子隋轩也快按不住了。你告诉我,这次是不是最好的机会?我宁愿像陈留郡主一样与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也不希望一家人匍匐在魏王脚边过活!毕竟,我还有辕儿,哪怕三个儿子中,他最不成器,可他也最孝顺,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