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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的小屁孩都看出了不对,看来今日果然挖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调动兵马,先把那山坳端了?”朱厚照肃然问道。
陈生摇头:“千万别端,一切还没明朗之前,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就当不知此事,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扭过头望向耿小白,陈生道:“耿小白,你马上派人把秦知县召回来,昌平这般境地,下乡搜寻难民已无用处,让他马上回来主持昌平大小事务,今日寒意已减,艳阳高照,怕是雪灾过去了,叫他发动灾民回家春播,虽然春播农时已过,也可种点豆子绿菜油菜等各种耐活的作物,总之不能让好好的田地空着,这些事秦知县比我懂,让他去办,抓紧时间办!”
耿小白领命而去。
再看向包破天,陈生道:“老包,烦你从殿下的禁卫和咱家亲卫里挑一些灵醒又会说本地话的弟兄,乔扮成灾民出城,四散于昌平各个村庄周围,扮作逃荒的样子,记住不要主动寻找那些藏人的山坳角落,如果有人接近,鼓吹某个地方有吃有喝,就跟他去,混入那些地方,细心记下所见所闻,想办法把消息递出来。”
包破天领命。
回头又望向朱厚照,陈生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道:“殿下,咱们恐怕必须调动昌平卫兵马了。”
朱厚照缩了一下脖子,讷讷道:“真有这么严重了吗?只是几千个藏在山坳里的灾民而已……生哥儿,调动兵马非同小可,一旦调动却又未能成事,或是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回到长安咱们可都要向父皇领罪的,就算父皇不追究,朝堂那些言官令官也不会放过我们……”
“想象,殿下,你必须发挥想象……”陈生沉声道:“几千个灾民只是表象,昌平有十万以上的百姓莫名其妙不见了,他们应该都藏在类似于山坳那种地方,最重要的是,有个神秘的人物或势力每日给他们提供饭食,昌平县流言肆虐,有人频频煽动灾民闹事,甚至有胆子殴打县令,刺杀差役,各村庄匪患严重,打家劫舍,甚至灭人满门,把这些乱象捏合起来,殿下,你还觉得昌平无大事吗?”
朱厚照愕然呆滞。
良久,朱厚照似乎也想明白了,脸色时白时青,挣扎犹豫半晌后,终于狠狠一咬牙:“成!我听生哥儿的,这就向卫所指挥使调动兵马!”
很快,两骑快马从昌平县出城,一骑向北,一骑向南,两封密报分别发往京师和密云卫,朱厚照在发往密云的调兵文书里附上了半块鱼符,还有朱厚照和陈生的联名大印。
两日后,密云指挥使收到了朱厚照的护符和调兵文书,指挥使沙场点兵,七千五百卫所士兵整装披挂南下,直奔昌平。
第三日,昌平北面王家庙的偏僻山谷里忽然杀出两千灾民,两千余灾民摇身成了乱民,乱民当场击杀王家庙里正,并将村里仅剩的十余位老弱妇孺屠杀殆尽,陈生和秦知县等人闻讯大惊,匆忙调集禁卫兵马围剿平叛,乱民却已不知所踪。
第四日,昌平城外的村庄又杀出三支人马,挥舞着长棍横刀,将巡弋的差役击杀后迅速撤退,不见踪影。
接连数日,昌平处处烽火,突然间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陈生和朱厚照心中焦急,然而陈生还是冷静地下令撤回追缉的禁卫兵马,收缩防御,仅以守卫昌平县城为目的,任由城外烽烟四起,陈生自岿然不动。
当日晚间,一名神情鬼祟的年轻男子来到昌平县衙正堂外,向值守的禁卫递上了一封书信。
禁卫将书信递进内院,陈生展开书信后神情一凛,马上召见此人。
年轻人穿着很朴素,或许不应该叫朴素,叫破烂才贴切。
一身粗布衣裳,脚下蹬着一双露出了脚趾的草鞋,肤色黝黑,年纪轻轻却满脸皱纹,走在乡道上与寻常的逃荒灾民并无任何区别,长相也普通得很,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后能够迅速把他忘记的类型。
县衙内院的厢房内,包破天亲自领着李家部曲四处把守,陈生和朱厚照很低调地接见了此人。
一见面就分出了等级高低,年轻人见到陈生和朱厚照后马上抱拳躬身行礼,道:“顺风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陈公爷。”
“顺风?你隶属哪个官衙?是什么身份?”陈生皱着眉,扬了扬刚才递进来的书信,道:“为何你有陛下亲笔御书的书信?”
顺风笑了笑,露出一嘴的白牙,跟他黝黑的皮肤搭配起来非常亮眼,像黑夜里的星星。
“隶属哪个官衙请恕小人不能说,不过……”顺风笑着朝朱厚照看了一眼,道:“太子殿下想必是见过小人的。”
朱厚照一脸迷茫,垂头思索许久,方才一拍大腿,道:“你是萧老头身边的人!我去年曾在暖阁见过你。”
顺风笑道:“殿下好记性,时隔一年还能记得小人模样,小人倍感荣幸。”
陈生不解地道:“萧敬那老货手下还有这种人才?”
朱厚照道:“你以为司礼监都是吃干饭的吗?若是没有几个贴身手下,他凭什么号称内相。”
经朱厚照确认,又有朱祐樘的亲笔书信,陈生终于解了疑惑,对顺风的身份再无怀疑。
同时陈生心里也暗自一凛。
萧敬可不是朱祐樘身边简单的端茶倒水的人物,他确实如朱厚照所说,身份尊贵为内相不用怀疑,眼前这个顺风是萧敬的身边人,在昌平如此危急紧张的关头,带着朱祐樘的亲笔书信来到这里,他的身份显然也绝非送快递的那么简单……
由此推断,就像陈生暗自掌握着锦衣卫的半壁江山一样,朱祐樘的手里也掌握着一股任何人也无法探知究竟的势力,能做到皇帝这个位置,而且还做了那么久,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里,陈生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由有些发虚。
皇帝果然都是精明之辈,越英明的皇帝秘密越多,陈生曾为自己在京师拥有一股地下势力而暗暗窃喜,现在看来,恐怕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以朱祐樘的精明,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陈生的这股势力,或者,他早已发现了,只是默不出声,就像农户养猪一样,等到养肥了再一刀宰了……
想到这里,陈生眼皮直跳,一股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
顺风自不知这短短的片刻,陈生竟想到那么深远,见陈生抿唇不语,顺风主动打破了沉默,道:“殿下和公爷出京师巡查的同一天,小人便奉陛下旨意同时出了京师,只不过二位贵人是仪仗出行,而小人则是乔装百姓,二位在明,小人在暗,其实这些日子,小人已暗中跟着二位贵人好些天了,只不过二位一直不曾察觉罢了……”
说着顺风露出钦佩之色,望向陈生道:“倒是公爷手下有的亲兵厉害,在密云时小人差点被他怀疑,多亏小人急中生智装傻卖乖,这才打消了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