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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闻言,一时也是心寒如铁:
“你说皇后连最后几件刘妹妹的衣裳也给烧了?
半件也没有给忠儿留一些?”
永安泣然称是,又道:
“若是……若是先前那块儿刘娘娘赐的玉牌还在,倒也还好些,可那块玉牌也……”
永安又哭了几声,这才泪流满面道:
“娘娘,您可得替咱们太子殿下出出头啊……
太子殿下这一回,可真是痛煞了心啊!”
媚娘咬牙不语,瑞安忽问:
“既然太子殿下明知那玉牌是刘娘娘的东西,为何还要拿去贿了那老东西?”
“瑞安哥哥当真以为是太子殿下心甘情愿拿出去的么?
那玉牌平素里太子殿下看得直如性命一般,哪里便舍得拿出来?
要不是那个老东西早早儿见识了,一心巴图着要,太子殿下这才不得不舍牌保衣……
只是没想到,本来痛舍玉牌是为了能保得住一点儿念想,却没成想那老东西如此狠毒,反脸不认……”
永安思及主人方才受屈之状,忍不住放声大哭:
“昭仪娘娘啊!您可当真得可怜可怜太子殿下了!
想想我家太子殿下可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储,未来之君啊!
竟然被一个老宫奴给欺压至此……
娘娘,娘娘,求求您了!
眼下宫里唯一能替殿下出一出这口恶气,讨了那玉牌回来的……
唯一知道殿下这般失了生母,无人照爱的可怜的……
娘娘,也只有您了啊!”
一番哭诉,让媚娘为之眼酸。
是夜,立政殿寝殿之中。
刚刚侍奉过媚娘沐浴净面更衣毕的小侍女看到瑞安远远走来,立时垂首而避。
媚娘倒也无谓,自己便披了寝着,自去榻上坐下。
瑞安快步上前,轻轻打了一个揖,这才轻道:
“娘娘,已然查问清楚了,永安所言,句句属实,无半点儿虚妄。
眼下太子殿下也确是一气之下闭门谢客,只言不适,可是惊动了许多老臣与三师,却也不见太子殿下将此事抖出……
可见太子殿下确是拿东西贿了那老东西了的。”
媚娘点头,又淡淡道:
“你是不是奇怪,为何在这等时候,我还要去管忠儿之事?”
“瑞安确是不明,不过想来必然与皇后有关。”
“此事一旦闹开,说破天也不过是皇后下人行事不当,与皇后却是半点儿也不沾惹什么,所以论起来,本也与皇后无关。
可是眼下萧淑妃已然被治郎禁足,想必对皇后而言,她就会越发谨慎,越发不能在此刻去做什么会让自己殿苑解禁之时一发后延的不智之事。”
瑞安若有所悟:
“娘娘是想趁这个机会整治一番皇后么?”
媚娘却摇头道:
“皇后眼下的心境,却是非同一般,所以普通的人,怕是要整治她也难。
此番我要的,却不是整治她,而是激怒她,让她犯错……
只是眼下却也还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能够一如既往地保住了心境平和。”
瑞安看看媚娘,突然张张口,半晌才犹豫道:
“娘娘……娘娘可是想问,师傅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媚娘叹息,点头道:
“论到底,若是眼下有什么人能够顺顺当当地在皇后被禁的情况下来整治她一番,叫她不得不犯错的……
那便只有你师傅了。
可近日来,因着嫣儿与文娘之事,他……”
媚娘垂首,瑞安良久才叹道:
“娘娘安心,师傅虽然自责,可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主上也好娘娘也罢,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只是他自己一颗心解脱不开罢了。
如今娘娘提了这个要求,却正好顺了师傅的心意——也许这样替娘娘做些事的机会给师傅,他才能振作起来的。”
媚娘点头,半晌才默默道:
“无论如何,整个大唐宫廷之中有资格对皇后下手,便是害了她什么也算是无愧于心的,也就只有你师傅了。
毕竟,她并没有真的杀嫣儿……我便是想她死,也只能排在你师傅身后。
所以……还是要劳烦你师傅,那七叶一枝花的药,若是能再送几次,还是再送几次的好。总是叫她无法自制的为妥。”
瑞安点头,口中称是。
……
三日后。
太极宫。
午后。
宫中忽传大事,道立政殿近侍瑞安,向大内侍监王德告发万春殿下一老侍,胆大包天,竟敢私胁太子,巧取太子生母所遗玉佩于己为利事。
王德知情,因事关重大,乃禀李治。
李治闻言立时召令立政殿昭仪武氏,且代查清此案——皇后淑妃,近日纷纷因事被禁,宫中位份最尊高之妃嫔自然是武昭仪了。
于是媚娘便着人立时拘拿那老侍到内侍省,交与王德发落。
不过一个时辰,皇后便闻讯,请表出殿,求圣允禀明此案。
然李治虽准,却已然失机于先,终于得暂时释出殿中的皇后赶到内侍省时,那贴身老侍已然画押认罪,由着立政殿昭仪武氏,着令因其以下犯上,侮触国储之尊,是为大逆不道之罪,杖毙当场。
皇后震怒,竟当下着令近卫前拿武媚娘,也要治她一个以下犯上,擅治中宫之事,越规无礼之罪,然因王德手持圣旨,明言此事由媚娘全权处置,太极宫上至中宫下至内侍省一律诸人等皆不得插手,于是只得愤愤而归,更于途中口出恶言,竟诅咒媚娘早死。
一时间,宫中流言纷纷,均道前番小公主之死虽非皇后亲手所害,然终究其咒诅立政殿上下之事人人皆知,更有人言道:
“能咒死了小公主,自然也可咒得死武昭仪了。”
此言流入皇后耳中,一发警省,于是立时请其母柳氏入宫,更密里安排可信的巫蛊术士入内廷,以图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