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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岭见闻记。
大驸马第一遍读,没觉着文笙所写这篇杂记有多么文采斐然,通篇用词很平实,文风甚至有些沉郁,和文笙身上的明朗之气大不相同。
就好像一个生性十分淡漠的人,凑巧目睹了一场杀戮,而后回到家中,不悲不喜坐下来,以严谨的态度,精炼的语言将那一幕忠实地记录下来。
但即使如此,这些记录也足以令观者触目惊心。
被杀者几多男,几多女,几多老,几多少,生前穿戴如何,又是以怎样的姿态跪地求乞,死后钱财悉数被搜刮干净,尸体又引得多少蚊蝇竞相追逐。
山野间草丛里滚落了多少头颅,鲜血溅起,断肢飞落,当时残阳曾以何等角度斜照,而腥风又送来行凶者什么样的笑声。
描写得太详细了,以致入眼的虽是文字,出现在大驸马脑海中的却是一幅长长的画卷。
凡文章,必定有繁有简,突出重点,就像一幅好的画作,肯定是层次分明,有它的画眼所在。
大驸马自觉见惯了破家灭门生死兴衰,等闲已经不会为之动容,公鸡岭死了这么多人,他虽一时悯然,却很快便能看淡,唯独看到那死去的母子二人时,不知为何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那遍地死去的,也都曾经鲜活过,每一个都有父母亲人,有着爱恨牵挂。
他平复了一阵,才去读第二遍。这才发现那些被文笙圈掉删改的,要么用词孤高流丽,要么充斥着或愤慨或悲伤的情绪,煽情感人。
她改掉的正是自己觉着极具文采的地方。
大驸马盯着这篇杂记。陡然间明白了文笙的用意。
若是可以,她大约更想直接画一幅画,去真实地再现当时的公鸡岭,但是不行。纵使她画上一千幅,一万幅,也做不到遍传天下,故而她改用这篇杂记写下了想画的。
而用词尽量通俗易懂,是为了叫更多的老百姓能看懂听明白。
薄薄两页纸,大驸马拿在手里却觉着重逾千斤。他问文笙:“这篇杂记,也是要一并送去京里?”
“对,不然急着写它做什么。”文笙一边对着原稿誊抄。一边回答大驸马。
“这篇文章,怕是会和讨伐王光济的诏书一起传之于州县,你可要有个数。”大驸马提醒她。
文笙点了点头:“我写它出来,便是为了叫更多的人知道公鸡岭发生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们读到这篇杂记,自然会问,这杂记是什么人写的?会不会是为了讨好朝廷胡说八道。还有,江北贼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独有他活了下来?”
大驸马谨小慎微惯了,既然觉出不妥来,看在李承运的面子上,干脆和文笙打开天窗,把话都说明白了。
文笙在下笔之初就把这些随之而来麻烦都权衡过了,此时不甚在意地道:“那便公开我的身份好了。”
《公鸡岭见闻记》出于一位女乐师之手,便是去岁刚以第一名考入玄音阁的顾文笙。
可以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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