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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赶紧收敛心神,又看着朱大典说道:“部堂焉知你所陈实情便是实情?据标下探马所报,临淮城外大战那***形近乎诡秘,贺一龙所述与之大有不尽不实之处,至于凤阳城解围,你以为贺一龙那万把残兵能够大败马守应十余万人吗?恐怕连三岁稚子也不会相信吧!实际上,就在临淮一战的当夜,镇虏侯所属三卫军主力乘船队西进,与标下军马互成掎角之势,这些情形都是贺一龙所部知道的吧……”
耳听得朱大典将临淮凤阳一战的军情形势一桩桩道来,便不由得真真心惊,这些情形他的确不曾想过,只是过于自负的想当然的以为李信此人飞扬跋扈,由此竟低估了此人。李信能在眨眼只见就破了流贼月余也没能拿下的凤阳城,显然那孙之杰口口声声所暗示,临淮凤阳一战的主要策划者以及第一功劳乃是李信其人这些事,也许便是真的。
接下来立即便有一股寒意直透胸腹之间,那么如此一来,贺一龙此人又究竟有多少可信?朱大典忽然觉得自己惶惑了,既希望这不是事实,又在心怀疑虑的情形下,不想继续深入的探究下去,生怕那个可怕的想法得到印证。
但转念又一想,就算贺一龙此人在这些方面说了谎又如何,李信部下行凶杀人,他本人又不顾朝廷法度擅自在大明中都动武,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一经上奏,就是诛族的罪过。念头数度转换之后,朱大典逐渐流失的底气又逐渐回到了体内,清理了一下嗓子,以一个极为沉着的声音回答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李信拥兵造反,难道你敢坐看不理?”
听了朱大典对自己的质问,孙之杰面色一遍,冷冷一笑,伸手从怀掏出一封书信向朱大典丢了过去。
“部堂且自看,这是镇虏侯刚刚便与标下通的书信。实话说与部堂,若说当今万岁钦封的侯爷、总督大帅极为看重的领兵大将能造反,标下是断然不信的。反观部堂,身着小卒衣甲孤身而来,且与流寇贼首不清不楚,你说说,若是换了部堂,又该相信谁呢?”
朱大典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觉通体生寒,再答话时已经色厉内荏,胸膛起伏,手脚发虚。表面一番斥责,然后借口再去别处调兵,打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他忽然预感到这个与之有旧的孙之杰没准就会趁机将其逮捕,送给李信然邀功买好。
这个可怕的想法果然在片刻之后就得到了印证,却见孙之杰冷冷笑道:“部堂以为还能走的出去标下这警戒之地吗?”
朱大典叫苦不迭,指着孙之杰颤抖的质问:“你,你想干什么?老夫乃朝廷封疆大吏,难道你想欲行不轨吗?”
孙之杰脸上的最后一丝恭敬之意也就此消散殆尽,面带讥诮的揶揄道:“部堂难道怕了吗?放心,朝廷法度礼数,标下不敢有半分逾越,标下只是护送部堂回凤阳而已!”
不详的预感果然得到了印证,朱大典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悬崖边一脚踏空,绝望在心底里不可遏止的扩散起来。
“当然,那个贺一龙已经被标下以逃匿贼首的罪名抓了起来,这就绑缚一并送往凤阳。别怪标下没有提前警告部堂,还是早些与之划清界限的好,否则……”孙之杰面有得色的顿了一下,似乎为的就是留出时间来,好让朱大典尽情的颤栗一下,然后才又缓缓接着说道:“朝廷对通贼官员的处置向来严厉,部堂不是不知道吧!”
绝望与恐惧搅在一起最终汇聚城了愤怒,朱大典没有任何征兆的爆发了,忽然就扑上来,口中还大骂着:“孙之杰老夫待你不薄,你,你何必如此待老夫?”
奈何朱大典一副干瘦身子,如何是膀大腰圆的孙之杰的对手,只几下就像擒小鸡子一般,扭住了朱大典双臂,然后狠狠一推,将其贯在地面上。
“事已至此,部堂还请自重,若一意枉为,也是徒然自取其辱!”孙之杰弹了弹身上袍袖,他虽然为一军主帅,却料定战事已经结束,并没有穿那冰冷繁琐沉重的明光铠,只着了一身干爽利落的青色长袍。
跌坐在地面上的朱大典身子颤栗如筛糠,忽然又好像雷击一般,整个人都突的定住,随即便老泪纵横,浑浊老眼里流出的有憎恨也有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