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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勇士损失几近三成,便是明证啊……”
听到对方并未跟着自己的意思来说话,索周咧咧嘴,“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心里开始有数了。
“当然了,唐军几番攻垒,均未得手,”刘汝匿成双眉一翘,把额心中的黑痣高高挤起,侃侃说道,“这表明什么呢?在红墩界天然屏障跟前,他们的攻势徒劳无功,似乎已陷入了穷途末路,撤退恐怕是唯一的选择了!
再者,久攻不下,对方必然心浮气躁,随着时日推移,也难说不生出什么变故来。”
“变故?”索周睁大眼晴,警惕地一问。
“有这个可能嘛,”刘汝匿成轻描淡写地一笑,自顾自地说道,“呵呵,只要咱们坚壁不动,垒中的那眼清泉,柴绍夫妇可望而不可及,终将变成他们余生的梦魇!”
说到这里,刘汝匿成抬起手来,捏玩着自己打理精致的小辫儿,笑道:“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这次还真是佩服梁王啊——出其不意,抢修防线,居然能让这座百年前的故垒重现光芒,大放异彩!我没想到这一处,对面的柴绍夫妇也没想到,哈哈,哈哈……”
看着对方乐不可支的模样儿,周索脸上虽然赔着笑,心里却在骂:“辫奴,狡黠如此!我只开个头,说了一句,你却说了十句!想封我的嘴,没那么容易!你究竟有没有暗通唐军,看看你愿不愿意攻出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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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索周低下头去,也端起面前的酥油茶来,啜了一口,放碗说道:“大帅,诚如适才所言,我们两家扼守故垒,虽有几成损失,但对方的折损更大啊,看看垒下堆积如山的尸骸便可知了,更不要说他们的一员大将被您给射杀了,可以想见,此时此刻,对方的军心士气是何等低落!”
刘汝匿成听罢,神采飞扬,不无得意地捋须点头,笑道:“那日搏战,若射杀的是柴绍便更好!”
“那是,那是,”索周忙不迭地接过话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嘴上说着“大帅神勇,人所共知”,可心里却十分鄙夷,直想吐出一句“若射杀了柴
绍,你恐怕连梁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索周舔舔嘴唇,身体前倾,眨眼说道,“大帅,唐军遭此重创,已是强弩之末了,我看呐,咱们也不必过于保守,当乘势而进,反守为攻,直扑黑沙河,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生擒柴绍夫妇呢!”
“反守为攻?”刘汝匿成眼皮一抬,反问道。
“对呀!只要在黑沙河击破唐军,他们必定南撤到自己的境内,如此一来,战事便彻底扭转了!等到了明年春天,得到突厥处罗大可汗的恩允,咱们两家联手,杀入关中,便大局可定啊!大帅您不但可以报仇雪恨,还能得到长安的宝货仕女,岂不美哉!”
“听上去不错,”刘汝匿成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着,索将军改变主意了?不再龟缩垒中了?”
“打仗嘛,讲究个因势利导,”索周自嘲地一笑,“要想彻底改变被动的局面,最关键的一步,就看咱们现在敢不敢反击!”索周双眼一瞪,盯着对方说道。
刘汝匿成吸了一口气,往豹皮大椅中一靠,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帐顶,不置可否。
索周也不着急,又端起碗来,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小口,心里盘算着对方会如何回答。
其实,不管对方如何回答,索周都觉得自己稳操胜券——若出战反击,稽胡骑兵必定打头阵,而自己则带领步卒跟在后面,可以坐山观虎斗,收取渔人之利;若拒绝出战,则说明稽胡心生二意,暗通唐军,极有可能单独媾和,那么自己就先人一步,做好反制。
这时,只见帘门掀动,一名千夫长躬身进来,凑到刘汝匿成的耳边叽里嘀咕地说了几句,一哈腰,便退了出去。
“大帅有事?”索周问道。
“无妨,”刘汝匿成摆摆手,“眼看要过冬了,我带兵在外,无暇顾及扎萨克城,所以请梁王分派些粮草过去,解决我的后顾之忧,来人禀报,此事已经办妥了。”
“哦,原来如此,”索周点点头,暗自欢喜,看来自己猜得不错,对方时时挂记着扎萨克老巢。
正在思量时,只见刘汝匿成双手一撑,在豹皮大椅中坐直腰身,转过头来,缓缓说道:“索将军,反击一事,恐非良策啊——唐军驻扎在黑沙河已非一日两日,我听闻,他们挖堑筑垒,防守甚严!若说发动突袭,在他们立足未稳时尚有胜算,而如今嘛,强行进攻,只怕是得不偿失哦!所以……”
尽管看到索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刘汝匿成视而不见,稍稍停顿,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所以,我认为,坚守故垒以待时变,才是咱们的明智选择!”
听到这里,索周恨不得提起刀来捅了对方——“既然要坚守故垒,与唐为敌,你为何要暗中联络敌人?想把我当猴儿耍吗?这沙塞蛮子真是个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家伙!”
至此,索周觉得自己的试探已经完成,对方吃里扒外的伎俩昭然若揭——拿着朔方的粮饷,却干着通敌的勾当,打起自己的算盘!
就在一瞬间,“噌”地一下,索周对稽胡的戒备之心顿时猛增了百十倍,眼前的这个酋帅虽然近在咫尺,面庞熟悉,但在自己的心里,顷刻间他却已去万里,如同僵尸一般立在跟前。
索周毕竟是行伍老手,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只见他挤出一丝笑容,迅速收敛露出凶光的眼神儿,变得温和顺从,连连点头,恭敬地说道,“这只是索某的拙见,成与不成,全凭大帅定夺……哦,不早了,军中还有些军务须处置,索某告退,改日再来拜会!”
“索将军慢走,恕不远送,”刘汝匿成也不起身,只坐在豹皮大椅里将手一抬,算是道别。
走出帐外,天色阴沉下来,晚风吹拂,裤管儿摆动,一丝寒意由下而上传遍全身,索周厌恶地转过脸去,恶狠狠地瞪了牛皮大帐一眼,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