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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也不会了。
就在他如狮子王一般挥舞着割鹿刀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她早已下定决心,甚至就算是不能报仇,就算是付出一切的代价,也不能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自己靠近他了!
无论什么力量都不行!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听着他的心跳声,眼皮倦倦地闭上,舒适,无忧无虑。
因为秦大王的伤,众人行走缓慢。一路上,就能看见逃亡的人群了。再往前,情况稍微好一点,已经有人烟了。但还是荒芜,偶尔路过的小镇,都透出一股子的惨淡,百姓,能逃往南方的,都尽量往南方走了。再不济的,也往襄阳或者川陕一带去了。
越往前走,花溶越是觉得熟悉,仿佛故地重游,这才发现,是通往种家庄的路途。小虎头,他竟然被秦大王留在种家庄?
她悲喜交集,却又无法言说,越靠近,脚步就越是沉重。
就连陆文龙,脚步也沉重起来,不时看着这片神奇的土地。事实上,一路上他都在着意观察,想看看自己的故国,和大金究竟是什么区别。
秦大王见他们母子神情都不对劲,从担架上伸出手,紧紧拉着花溶的手,柔声问:“丫头,小虎头好好的,你不必担心。”
她其实并不是担心小虎头的安危。似是近乡情怯。许多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千丝万缕,海上的逃亡,种家庄的命运转折——甚至,岳鹏举!
每一件,每一桩,又怎么忘得了?
此时,已经是秋天了。秋老虎刚刚露头。
种家庄的白杨柳树还是没有变。月前的那场瓢泼大雨,一路的景色如复活了一般,真正山清水秀,绿杨阴里,这是一方相对的乐土,也许是老种经略相公的英魂镇压着周围的妖魔鬼怪,此地一直算得风调雨顺,人口也是相对最多的。
远远的,一个小孩儿跑来。
小孩儿长得十分粗壮,扎一条冲天的小辫子,赤着胳膊,腰上系一条金黄色虎皮围裙,脚穿小靴子。他手里拿着一杆木质的短枪,正在追逐一条花斑狗。在他身后,一个年迈的老秀才拿着一把长长的戒尺,追逐着他,气喘吁吁:“小虎头,不要跑……快回来念书,再不念书要打屁股了……”
这小家伙,显然是上课的时候,趁老先生不注意,偷偷溜了。
小家伙可不管老先生在说什么,他奔跑着,欢呼着,却忽然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远方那一群停下来的人。在周围,一些放牛羊的,一些庄稼地里的汉子,也不经意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警惕地看着那一行人。
花溶也呆了,怔怔地看着那个小孩儿,他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晒得黑黝黝的。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那么大,那么圆,滴溜溜的,仿佛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和幻想。
她眼眶潮湿,跳下马背,竟然只是看着他,无法开口,也忘了要跑上去拥抱他。
孩子也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她头上戴着一块头巾,包裹了全部的头发。干净的面孔,含泪的双眼,神情那么熟悉,只是,一时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还是担架上的男人先开口,声音里满是狂喜:“儿子……小兔崽子……快过来,儿子……小虎头……阿爹回来了,你妈妈回来了……”
“阿爹,阿爹……”他欢呼着,挥舞着自己的木枪冲上去,连追逐的斑点狗都忘了,不停地喊,“阿爹,阿爹……”
他认得阿爹,却对妈妈已经陌生了。
半路上,他的小身子被一双手搂住,花溶搂住他,泪如雨下,儿子,这是自己的儿子啊。
他骨碌碌的转动眼珠子,一个劲地看前面的秦大王。他比较认得阿爹,因为跟阿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他在她怀里不停挣扎,又惊奇,却觉得那拥抱渐渐地熟悉起来,仿佛在海滩上,妈妈也是这样抱着自己,自己拿许多的细沙洒在她的身上……他伸手推她,却软软的,触摸到她满脸的泪水。他觉得惊奇,便停下来。
秦大王就在旁边的担架上直瞪他,又笑又骂:“小兔崽子,自己的妈妈也不认得了?你不是天天闹着要找妈妈的么?怎么反而见了不认识了?快喊妈妈呀,喊啊……”
他嘴里呜呜的喊,淹没了花溶的啜泣:“阿爹,阿爹……”
秦大王失笑:“叫妈妈……快叫,不然老子以后不喜欢你了。叫啊……”
小孩儿被威胁,通红了脸,又因为妈妈的泪水,打开了母子的天性,怯怯地喊一声:“妈妈……”
“儿子……”花溶抚摸着他的冲天辫,泪如雨下。
他的木枪掉在地上,却咯咯地笑起来,那是母子的天性,亲子之间的融洽,也伸出胖胖的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妈妈,妈妈,你都不来找我。我天天在盼望你回来……妈妈,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儿子,妈妈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