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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石城]
[市政厅]
由会议室临时改造成的阅卷室里,某人正在大发雷霆。
“来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回答!”
安德烈把摔在桌上的试卷册拎了起来,转身向着阅卷室里的其他人,一字一句地念道:
“常识,第五题,[船为什么能漂浮在水上]?答,[因为木头能浮在水上,所以船能浮在水上]。”
阅卷室里瞬间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脏话]!”安德烈又重重把试卷摔在桌上,大骂:“答桉都给在题目里了,还能答错!”
阅卷室里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安德烈使劲掰着试卷册的封边——也就是盖着姓名和座位号的部分,试图掰开一道缝隙。
发现试卷册的装订十分结实,光靠手掰不动以后,他又四下寻找裁纸刀。
“不行!”安德烈神经质般念念有词:“我一定要看看,一定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蠢货,能蠢到这种程度!”
“嗨!你手里那册还算好的,听听我这册的!”旁边另一名正在批卷的独眼骑兵上尉转过身,举着试卷册,抑扬顿挫地念道:“常识,第五题。问,[船为什么能浮在水上]。答……”
独眼上尉故意停顿片刻,吊足了其他人的胃口,方才揭晓悬念:“……[因为是主的旨意]。”
阅卷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独眼上尉拿起手绢,揭开眼罩,擦了擦空洞的眼窝:“哎幼,真是的,勾得我伤口都疼了。”
由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覆盖全军所有非正式军官的考试,几乎就是一次对新共和国军队的大型摸底检验,所以考试成绩自然也是十分要害的情报。
筹备会议不能——也不好意思——任用外部人员批阅试卷。
因此凡是不值勤、还能行动的正式军官,甚至包括洛松上尉这样的伤员,全都出现在了阅卷现场。
随着安德烈和洛松打响第一枪、第二枪,阅卷室里的气氛彻底热闹起来。
一众正式军官纷纷将自己看到的离谱回答抛了出来。
“政治,第一题,[‘联盟’的全称是什么?]”有人开怀大笑:“答,[联盟的全称是‘联盟’]。”
“地理,第二题,[两山狭地中的‘两山’,指的是哪两座山脉?]”有人啼笑皆非:“答,[南山和北山]。嘿!还真不能说他完全错,至少方位是对的。”
阅卷室角落飘来一个声音:“那请听我手头这位的答桉。[两山狭地中的‘两山’,指的是]……[大山和小山]。”
另一位军官不甘示弱:“[白山和黑山]。”
“[银雀山和铁峰山]。”有人杀死了比赛,打趣道:“才知道,原来两山狭地的‘地’,说的是新垦地!”
“地理题都是小意思,来听听我这个!时事,第三题,[前任联省首席国务秘书和现任联省实际执政者是谁?]”
有人乐得前仰后合:“答,[前任国务秘书是血狼,现任执政者是温特斯·蒙塔涅]。”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又有人跟上,大声念道:“时事,第四题,[559年初于诸王堡发动政变,导致内战爆发的现任诸王堡政府大议事会议长是谁?]。答,[是血狼]。”
“时事,第五题,[虹川军政府的现任元帅是谁?]。答,[是温特斯·蒙塔涅阁下]。”
“时事,第六题,[维内塔共和国现任执政官是谁?]。答,是[血狼阁下]。”
“时事,第七题……[血狼]。“
一对答桉,众人忽然发现,凡是问到人名的题目,简直是“温特斯·蒙塔涅”和“血狼”的重灾区。
洛松上尉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调侃地问:“切里尼中尉,你们手下的人怎么回事?是不是就认识一个血狼?”
“别乱说!”安德烈气哼哼地说:“我现在手里这个,问谁是虹川军政府的头头,答的可是[理查德·梅森]!”
阅卷室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哄笑,众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声消散以后,安德烈一声长叹,颓然倒在阅卷室内仅此一张的躺椅上,拿卷子遮住自己的脸,痛心疾首地呐喊:
“原来我们一直都是在依仗这样一群文盲在打仗吗?!”
洛松上尉忍俊不禁:“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一样,懂得那么多的知识吗?”
理查德·梅森推着一小车新装订好的试卷册一路分发,最后来到安德烈和洛松身旁,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望着阅卷室内一众堂而皇之嘲笑他人的骑兵科、步兵科校友,梅森不由得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
“您叹什么气?”安德烈敏感地察觉到学长的微表情,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坐了起来:“至少我知道,船能浮在水上,是因为浮力!”
“我知道你知道。”梅森先是镇定地解释,哑着嗓子安抚安德烈:“我没有笑话你们。”
随后,他又长叹一声,悠悠低声道:“我只是在感慨——教育是一种何等伟大的力量。”
“啊?”安德烈一时间没搞明白学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快批卷,快批卷。”趁着安德烈还没反应过来,梅森赶紧把小车上的试卷册往安德烈手里塞,催促道:“参加考试的预备军官,今晚估计没一个能睡着。赶快把卷子批出来,好公布下一步方案,让他们放心。”
安德烈本能地接过试卷,刚想叫几声苦、抱怨一下阅卷人太少,可梅森学长已经推着小车,飞快地熘走了。
安德烈与洛松对视了一眼,只得好大不情愿地回到岗位,继续面对那些令他们头皮发麻的离谱回答。
另一边,梅森推着小车,回到位于走廊另一端的装订室,发现负责装订的文员都已经不在,唯一留在装订室的白山郡的伍兹中尉正在泡花草热蜜水。
“都装订好了吗?”梅森沙哑地问。
“对,全都装订好了。”伍兹中尉指了指地上的试卷册,同样哑着嗓子回答:“天色太晚了,我就自作主张,让文员们先走了。”
说着,工兵中尉伍兹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热气腾腾的蜜水给炮兵上尉梅森,感慨道:“真不容易呀,学长。”
梅森接过热蜜水,却没直接品尝,而是等到伍兹中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像庆祝胜利一样,轻轻和后者碰了碰杯:“是呀,真不容易,但咱们还是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会议桌,最后三十套等待批阅的试卷册静静躺在那里,如同一沓寻常的卷宗。
但看这平凡的结果,完全无法想象为了得到它,理查德·梅森、伍兹·弗兰德等此次考试的筹备者们,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
比起举办考试本身,阅卷人手不够,算什么困难?
须知,单单是把“考试”这一概念灌输给受试者,就已经让梅森和伍兹精疲力尽。
除了第一次建军时期,温特斯·蒙塔涅亲自授过课的一小部分人,大部分非正式军官和预备军官没有受过正式的文化教育,甚至不明白什么是“考试”,将其与“考验”混为一谈。
于是乎,不少应考者想当然地以为,“考试”是类似凡人死去以后,想要通过天堂大门必须回答的诘问,例如“你虔诚吗”、“你忠贞吗”、“你撒过谎吗”等等;
或者是传说故事当中,大英雄们必须达成的若干伟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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