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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粮价就是提高两三成,除了自己吃的,交税粮,剩下卖的粮食,每年也就多赚二三两银子。
可是朝廷安排做工,做满五个月,就有十两银子的收入。
这还是朝廷水泥厂,修路的工钱,要是那些技术工,像是到工厂里面上班的,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人多的是。
苏杭的一些缫丝工人,他们每个月甚至能拿到六七两的工钱,一个人的收入,比知府还高。
当然,在隐性福利,社会地位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了。
至于通货膨胀,现在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因为货币远远跟不上民众的需求。
现在可不是印纸币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飞涨。
杨士奇对探索东洲虽然好奇,但是更多地想要知道杨道的消息。
杨道出海已经一整年了,二月初,解祯芳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先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当爹了啊!
朱瞻基也终于提到了杨道。“杨道他们驾驶蒸汽帆船,已经脱离了大本营,沿着东洲的东海岸探索东洲,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快回到阿兹特克,跟易信汇合。”
杨士奇根本不知道易信在哪里,也不知道阿兹特克在哪里,对东洲,他只是粗略看过一回地图,具体的疆域却不知道。
他俯首问道:“殿下,第二批前往东洲的舰队什么时候出发?”
“差不多等一个月吧,这次舰队要多带一些货物出发,那边的人可不少,是个倾销的大市场。”
杨士奇他们早就习惯了朱瞻基口中的一些新名词,许多词语不了解其意的时候,觉得粗俗,但是了解其意后,会觉得非常恰当。
光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殿下大才。
幸亏朱瞻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怕不是大牙都要笑掉。
这个时候,门外值守的府军前卫一个千总与两个内侍站到了门口,高声禀报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到了。”
一串长长的车队进了别院,除了张氏,其他几个妃子,包括朱瞻基的十几个弟弟妹妹都来了。
朱瞻基得到消息快马赶来,她们得到消息,要收拾东西,又是乘坐马车,自然来的慢一些。
今年才十二岁的七弟朱瞻墺,性格敦厚,甚至说得上有些懦弱,一下马车,就哭哭啼啼起来。
朱瞻基拜见了张氏,扭头说道:“哭什么哭,快把金豆子给我收起来。”
他的母亲李氏连忙亲自上前,擦去了他的泪水。“你父王没事呢,不哭。”一边说他,一边向朱瞻基讨好地一笑。
她虽然是长辈,但是朱瞻基现在可是监国太孙,身份地位比自己的亲爹还高。
李氏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摆出长辈的架子。
朱瞻基对妹妹们总是温和一些,这些弟弟平日都怕他,被他这样一说,连几个妹妹也赶紧擦去了眼泪。
张氏牵着嘉兴的手,问道:“你父王可还好?”
她的语气平静,显然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母妃带他们进去看看,看一眼就出来,别惊扰了他。”
等张氏带着十几个孩子进了后殿,朱瞻基站在温暖的阳光下,也不想再进大殿,对着李彬点了点头。
李彬连忙上前了几步,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瞻基举起右手,左右摆了几下,跟在他身边的内侍,还有杨士奇他们,都退了下去,最近的刘万离他也有十米远。
朱瞻基这才开口说道:“父王病重,这院子里没有主事的人。你这边要加强守卫。不要因为父王病重,闹出一些事情来。”
李彬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这内外有别,院子里的事,臣也不能插手啊!”
“你在外围加强防护就好了,从今日开始,这院子里人的进出,都要检查仔细了。没有令牌不得出入,凡是出这个院子的人,携带之物都要分开检查三遍。”
“遵旨!”
他的儿子李贤现如今在朱瞻基的幼军担任指挥使,所以朱瞻基根本不怕李彬有二心。
他今年已经六十一,对个人荣辱看的很淡,但是对家族,对子孙后代当然看的更重。
放着朱瞻基这个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不巴结,他还能巴结谁?
朱瞻基倒也不是怕这个时候还有人跟自己抢皇位,他主要是怕闹出什么丑闻来,让那些跟着朱高炽的不得志文臣们给记载下来。
如果是照实写还没什么,他反正没做什么。就怕一些邀名的,又没有顾忌的文臣,瞎编一些什么父子争位,儿子囚禁老子,甚至儿子玩弄老子女人,毒害老子这样的故事出来。
一旦有人这样写,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从来不会低估那些不得志文人的底线——
张氏出了院子,来到朱瞻基的身边,轻声问道:“瞻基为何站在这里?”
面对这个母亲,朱瞻基不想隐瞒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敢与父王太过亲近,让人瞎写一些故事。所以行事必须要堂堂正正,让所有人看得见。”
张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件事不可不防,不如你回宮去,这里有我们照应就好了。”
朱瞻基笑道:“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只要我远离父王身边就好了。如果这个时候回宫,岂不是证明了我这个儿子不孝!”
张氏叹了口气,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道:“生在皇家,苦了我儿。”
朱瞻基笑着说道:“孩儿不苦,相反,还很畅快!”
太阳西下,一阵乌云飘了过来,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别院这里因为多了朱瞻基这些人,显得热闹了许多。
不过,所有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整个别院里面都安静无比。
其他人都没有胃口,朱瞻基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吃大喝。
从美洲回来的信使带回来了半船红薯,别院这边也送了一些过来。朱瞻基让人煮了红薯稀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吃,都吃的津津有味。
相比别院这里的寡淡一餐,京城翰林院中,今夜却是灯火辉煌,珍馐满席。
虽然太子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但是这一年多,太子已经病危了三次了,大部分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礼部尚书吕震为首,礼部,吏部,鸿胪寺,翰林院,国子监,大都派出了副手出席宴席。
包括读卷大臣、銮仪卫使、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等各官,与新科进士一体赴宴。
钦命内大臣一人为主****大臣以次每员一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
进士这边,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四人一席。
榜眼坐在状元的左席,而探花位于右席。
于谦这个榜眼得到的关注并不比状元解祯期少,他原本被八位主考官选为第十,是朱瞻基一力将他提拔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而且,他的策论众人也都看过。论文采,这些进士有一半以上比他强,但是他的策论眼界开阔,宏观大雅,言之有物,还是非常让人敬佩的。
另外,在一众进士里面,他也算是最年轻的一拨,今年还不满二十四岁。
解祯期也在关注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探花,他已经从解缙那里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诸位大臣执言,殿下差点就将他列为状元。
解祯期也看了他的策论,在文采方面,解祯期不屑一顾,但是,他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海的年轻人,竟然能将各种施政方针说的头头是道,这就很难得了。
即便解祯期再自傲,也认为于谦的一些观点,比自己想的更加周全。
所以他对这个于谦很感兴趣,在众人坐定之后,就主动搭话。“于兄好。”
于谦对解祯期早就听过大名,原本以为这个大明著名的才子会非常高傲,没想到却有礼有节。他连忙回礼道:“中平兄,你我同科,唤我廷益即可。”
两人都有心跟对方交往,亲密地闲叙了几句,解祯期问道:“廷益贤弟,愚兄有一事不解,贤弟从来没有处政过,也没有出过海,为何却能对时政有如此见解?”
于谦也毫无保留说道:“这主要还是在下曾祖父的功劳。他老人家曾任杭州路大总管,我于家祖上也算曾经荣耀过。在下虽然不曾见过他老人家,但是他遗留下来的财富可远远不止那些书。”
解祯期知道,蒙元时期的杭州路大总管可比现在的布政使权势还要大。他除了留下不薄的家底,更重要的是那些社会关系。只凭这些人情往来,保他们于家三代荣耀不成问题。
于谦又道:“到了祖父那一代,就只是个工部主事,父亲这一代,就只是个秀才了,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家道中落却给了在下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习惯,不管什么事,在下都习惯多方位地考虑。家祖不喜商事,偏偏家父又以经商为生,他们的争执,也让在下长于从对立面来考虑问题。
而家父交游广阔,在下耳濡目染,自然比其他人了解的多一点。再加上朝廷去年出了不少书,将书上的知识,与在下的了解相互映证,自然也就对海外情况熟悉了。”
于谦的开诚布公,让解祯期惊讶无比,同时也为于谦的耿直感动。他抱拳说道:“廷益贤弟这种分析方法让愚兄如同醍醐灌顶,今日不便,期待改日能与贤弟畅谈一番。”
自己敬佩的状元如此态度,于谦高兴不已,哈哈笑道:“在下亦有此意,不如就明日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