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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视她这样的勉强于无物。

    这段婚姻。是他要强求的,那么就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得忍着。他相信,这个女人的心不是铁石做的,她一定会被他捂化。

    薄慕年在别墅里,韩美昕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她这里蹭蹭,那里摸摸,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中午的时候,徐浩把薄慕年的行李送回来,满满两大行李箱,都是他常穿的衣服与鞋子,还带来了几份重要的文件。

    薄慕年吩咐刘妈把衣服送回衣帽间,至此,韩美昕终于明白,薄慕年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要搬回来住。

    她心里十分懊悔,如果她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难以掌控的局面,她绝不会贸然提出离婚诉讼,将这个男人招惹回来。

    ……

    转眼韩美昕就到了临产前夕,孩子过了预产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把准爸准妈给急坏了。这几个月,韩美昕与薄慕年朝夕相处,她每一次产检,他必定会陪伴在左右,再重要的会议都没有让他缺席过。

    韩美昕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只要想起已经香消玉陨的好友,她那颗软下来的心肠,就会又重新硬了起来。

    她知道,她永远跨不过这个心结,永远!

    怀孕后期,她的腿开始水肿,有时候疼痛难忍,半夜睡着都会痛醒,薄慕年一直在她身边。这段时间,他们同床共枕,他却再也没有像那天早上那样狎玩她,让她在他手下喘息不止。

    她曾提出要分房睡,薄慕年不同意,甚至态度是强硬的。韩美昕知道,只要他态度开始变得强硬,她就拿他没辙。

    这样别别扭扭的过了几个月,终于到了临产前夕,孩子不落地,薄慕年每天都焦灼着,八月的天气,上火上得嘴角直长泡。

    不管刘妈怎么给他熬下火的汤,都没办法。他嘴里虽然不说,但是韩美昕知道。他比她更焦急。

    这磨人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落地?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晚上,韩美昕突然感到腹痛如绞,她痛得醒过来,恒温的室内,她感觉到身下一片湿润,她伸手一摸,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掌心刺目的艳红,她顿时吓得直抽气。

    薄慕年睡眠浅,韩美昕已经过了预产期,可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听到她的抽气声,他睁开眼睛,伸手按开灯掣,看到她身下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染红,他吓得不轻,直挺挺地坐起来,“韩美昕,羊水破了,你别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向来冷静睿智的男人,何曾像现在这样慌过手脚?

    他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将她打横抱起。韩美昕身上还穿着睡衣,就被他抱着出了门,他边往楼下走边高声喊道:“刘妈,把生产包拿上,司机,去开车。”

    韩美昕的预产期到了,薄慕年原本打算是让她去医院住几天,她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不肯去。薄慕年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司机在别墅时刻待命。

    听到薄慕年的吩咐,司机几乎是立即起身,最近他和薄慕年一样,都不敢睡沉了,怕太太生产时叫不醒他,耽误了送医院的时间。

    薄慕年抱着韩美昕赤脚奔出了别墅,来到车身旁,司机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候在那里。

    韩美昕痛得神智不清,依然知道自己身上一片狼藉,不肯坐他的豪车去,她握住车门,低声道:“换一辆车,不要弄脏了你的车。”

    薄慕年怒得瞪她,都这个时候,是车重要还是人重要?他拿开她的手,抱着她坐进车里,司机片刻不敢耽误,连忙关上门,转身坐进驾驶室里。

    刚发动车子,就见刘妈提着生产包冲过来,拉开副驾驶座,坐进车里。

    一路上,薄慕年将韩美昕抱在怀里,听她低低的痛哼,他神色阴沉得吓人。韩美昕没有像电视里那些女人,夸张的大叫不要生了不要生了。

    她很懂事,也格外隐忍,痛得再辛苦,也忍着不叫,就是叫出声,也是细如蚊嘤的低吟。

    可这声音落在薄慕年耳朵里,却如剜心剔骨一样让他难受,他宁愿她大喊大叫,也比这样隐忍着好。他不知道,女人生产竟是这样血腥且暴力。

    一路上苦苦煎熬,终于将她送进军区医院的产房,他还要跟进去,却被护士拦在外面。中国自古便有男子不能进产房一说,那是凶煞之地,会沾染了悔气。

    薄慕年目光凌厉地瞪着小护士,“在产房里的是我的老婆。你让我就在外面干急眼?”

    “薄先生,这是医院的规定,你不能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小护士看着男人腥红的眼眶,她害怕得垂下头,可这是医院的规定,她也不能违背。

    刘妈拉了拉薄慕年,先生急着送太太过来,连鞋都没有穿,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先生这么毫无形象的站在众人面前,她道:“先生,别让太太担心!”

    果然,韩美昕就是薄慕年的死穴,一点就中。薄慕年瞪着小护士,倒也没有再为难她。

    生产的过程不是很顺利,薄慕年在外面焦灼的来回走,眼见着外面的天都亮了,产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提是她的哭喊了。

    这样近乎诡异的安静折磨得薄慕年不得安宁,里面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没叫出来,别的女人生个孩子恨不得叫得把楼顶掀了,她却一声不吭,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就在这样不安的揣测中,急得上火。刘妈坐在长椅上等,看他来来回回地走着,仿佛这样就能安抚住心头暴躁的情绪,她想,先生一定爱惨了太太吧。

    这是这两个闷骚货,谁也不曾开口说爱。

    薄慕年等得越来越不安,他急得想破门而出声,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痛得隐忍不住的呻吟声,那么轻微的,像是怕让外面的他担心一样。

    可这样的痛吟,却更让他揪心,他差点就要失控说,不生了,咱们不生了,这个恼人的孩子,出来他一定狠揍他一顿屁股。

    慢慢的,女人的痛吟越来越急,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呻吟,他站在墙边,拿头撞墙,他的女人正在里面受苦,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束手无策的挫败感,让他疼得快要爆炸。

    终于,在一声划破云霄的嘹亮啼哭声中,一切折磨都已经终止。薄慕年大喜过望,刘妈站起来,满脸兴奋道:“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薄慕年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痛到极致,却孕育出了新的生命,他一切的坏情绪,都在这声嘹亮的啼哭声中消失了,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惊喜。

    小护士抱着粉色的抱被出来,满含欣喜道:“薄先生,是位小公主。”

    薄慕年没有看小护士怀里的孩子,他径直进了产房,医生还在给韩美昕缝伤口,看见薄慕年进来,都愣住没有让他出去。

    薄慕年大步来到产床旁,看见韩美昕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汗湿的鬓边落下一连串细吻,一点也不介意她身上的汗味儿,他哑声道:“老婆,谢谢你,辛苦了!”

    这句话长久的绕在韩美昕心间,致使她始终下不定决心与他离婚。她睁开眼睛,看见男人急白的脸,她缓缓笑了笑,“不辛苦,应该的。”

    她的话,成功的让薄慕年飙了泪,真是傻,自己还痛着,却急着来安慰他。他想,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要让她再经历生产之苦了,他的唇落在她唇上,完全不顾忌一旁的医生与护士,缠绵的吻了她,“真真的傻瓜!”

    韩美昕想,如果不是后来薄夫人从中作梗,也许她和薄慕年真的能开出爱情之花,只可惜事与愿违,总不尽如人意。

    ……

    六年后,韩美昕已经升级成了子午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之一,她有能力,更有人脉,关键是她口碑好。如今这个年代,闪婚闪离已经变成了常态,离婚律师自然也成了热门的职业。韩美昕凭着自己良好的口碑,成为律师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彼时,她已经32岁。与薄慕年维持着欲离不离的婚姻。六年前,她生下小周周后,薄夫人嫌弃她没能给薄慕年生一个儿子,导致她与薄慕年之前的矛盾全面爆发。

    他们一直粉饰的太平,到底经不住现实的摧残。坐完月子,她再次提出离婚,薄慕年不同意,她却以往任何一次都坚决,她带着孩子,换出了清水湾别墅,搬回了金域蓝湾。

    之后的几年,他们因为孩子的牵扯,时常见面,薄慕年会在来金域蓝湾的夜晚,悄悄爬上她的床,她一直都知道他那点心思,却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她想,她是个正常女人,既然还没离婚,把他当成床伴也不错,撇去他盛怒时的残暴,平常的时候也算是技艺高超。

    他们就一直这样维持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直到宋依诺平安归来,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她就像在做梦一样。原本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竟是沈存希苦苦寻找多年的妹妹。

    她一下从草根,变成了豪门千金,成为薄夫人口中常常提及的上流社会的名媛。可那个时候,她没有一点喜悦,因为她着着实实的恨了她的亲哥哥七年,恨不得他一生悲惨,才对得起依诺的死。

    那天下午,送走了那对甜蜜幸福的新人,她正要离开时,薄慕年从人群中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目光沉着地望着她,道:“韩美昕,我送你回去。”

    韩美昕怔怔地望着他,随着沈存希与依诺之间的感情越浓,她与薄慕年的感情却越发疏远。不久前,她与薄慕年的争吵,直接导致了小周周的抑郁症病发。

    她心里很内疚,为了孩子,她尝试着想和薄慕年和平共处,但是很难。甚至是报纸上娱乐版登出的头条新闻,薄慕年与林子姗的妹妹林若欢深夜出入酒店,疑似开房,她就知道。她输了。

    纠纠缠缠的七年,她无论如何也要做个了断。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韩美昕收回目光,所有的思绪都已经敛住,变回清清冷冷的模样。

    薄慕年看着她这副样子,她总是在拒绝他,拒绝他给予的一切,拒绝他的靠近,他抿着薄唇,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微笑,“送不了你几次了,上车吧。”

    薄慕年转身朝停车场走去,韩美昕望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来到停车场,薄慕年已经换了一辆车,是世爵C8,对他现在这个年纪,开这么骚包的车,显嫩了。

    高级定制的跑车缓缓升起车门,韩美昕坐进去,车门降了下来,就像那些时尚大片一样,这车炫得让人炫目。

    可那晚,薄慕年与林若欢去开房时,也是开的这辆车去送她的吧。思及此。韩美昕心头一阵苦涩。林若欢说对了,她姐姐等不到他们离婚,她会等到,她也在实践这个诺言。

    薄慕年发动车子,跑车驶出去,所经之处,都会引得人们惊艳回眸。如果她也是20岁,她肯定也会被眼前的一切都迷住。

    可是她不是,她已经32岁了,过了所有年轻女孩幻想的年纪,如今只是人老珠黄。

    韩美昕偏头看着窗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亮光,她凝神看去,发现脚边的垫子上,似乎掉了一枚钻石耳环,她弯腰捡起来,确实是钻石耳环,夹镶的款式,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顿时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见过这枚耳环,在薄慕年与林若欢去开房的第二天,林若欢开着限量级跑车,十分得瑟地跑来她的事务所,向她耀武扬威,指着她耳朵上的钻石耳环。对她说:“阿年哥哥很满意我昨晚的服侍,喏,这就是他今天送给我的礼物,弥补昨晚他太急切弄痛了我。”

    韩美昕狠狠捏着耳环,一不留神,耳钉扎进了她指腹里,十指连心,她痛得连心脏都紧缩起来,她沉声道:“停车!”

    薄慕年看了她一眼,见她指间有亮光闪过,然后殷红的血流淌下来,他没有迟疑,连忙靠边停车。刚停了车,韩美昕就按向车门的按钮,车门升上去,她倾身下车。

    薄慕年眼疾手快,他迅速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冷着脸道:“韩美昕,你又在闹什么?”

    韩美昕转过脸去,目光嫌恶地盯着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神情冷冽道:“薄慕年,放手!”

    “韩美昕,折腾了七年,我累了,真的累了。能不能在我们离婚前,有那么片刻的和平共处?”薄慕年拉下脸,目光悲凉地望着她。

    韩美昕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痛得揪心,她指间还攥着那枚耳环,耳钉扎在指腹里,每一寸都痛,痛入骨髓,“薄慕年,签字离婚吧,不要再拿小周周当借口了。”

    说完,她收回手,平静的将那枚耳钉从指腹里取出来,无视手指上的斑斑血迹,她将钻石耳环放在座位上,“请你把这个物归原主吧。”

    薄慕年看着那枚耳环,耳钉位置还有血迹,他心里一震,抬头望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定了他的罪。

    他闭上眼睛,目光悲凉到极点,他们之间,一直他紧攥着不放手,如今,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七年时间,他都没有捂暖这个女人的心,她的去意比七年前更加坚决,那么他还在不舍什么呢?

    这段婚姻于他们,早就如同鸡肋,不如放手成全吧,至少以后见面时,他们不会像仇人一样分外眼红。

    他睁开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女人,那么倔强的女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死也不会回头。他不由得想起沈存希昨晚对他说的那番话。

    “老大,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五个里最悲惨的人,你和小六这七年分分合合,你始终牵着线,她始终想要挣脱,你们固执的坚持着彼此的意愿,却从来没有时间好好冷却一下彼此。有时候不如适当的放手,也许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薄慕年对沈存希这个爱情“砖”家是相当无语的,当年他和他说,在女人面前就要装高冷,结果呢,回头他在宋依诺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顾了,哄得宋依诺服服贴贴的。

    害他这个老男人每夜寂寞难耐,要靠偷偷摸摸的才能爬上韩美昕的床。

    现在又劝他放手,他还真是韩美昕的亲哥哥,就只顾站在他亲妹妹的角度说话,也不看看他到底是因为谁的馊主意,悲惨了这么多年?

    他慢慢开车往前,默默地跟着那道身影,她一直在往前走,背挺得笔直,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她的不对劲,她的肩膀一直在抽动。

    为了证实心里的狐疑,他将车子开到她前面去,果然看到路边那个女人满脸都是泪。他的心没来由的抽痛起来,韩美昕,你对我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对吗?

    你会哭,你会难过,是因为你爱我吗?

    车子一路驶过去,他看着后视镜里那道身影已经在街头蹲下来,哭得越发难以抑止,他心头钝钝的痛,黑眸里却掠过湛湛精光。

    韩美昕,为了你。我破釜沉舟一次,如果这一次,我输了,那么我放你自由,永生永生不再缠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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